里面黑洞洞的,他们不免有些紧张,又牵起手才继续走,像一对正在看房的情侣。待眼睛适应了里面幽暗的光线,他们舒了口气,觉得可以将就。
面积目测至多七八平米,顶部低矮,管声得微微低着头。虽然逼仄,但很凉爽,用来过夜足够。守住洞口,就不怕未知生物侵袭。
最大的缺点是有点吵,海浪撞碎在礁石的声响清晰可闻。潮水虽柔软,却前赴后继,永不后退。
他们把寝具搬来,又在“床”下加了些垫材,毕竟石地远不及沙滩柔软。管声躺下,又拍拍身边的位置:“还不赖,过来试试。”
范锡小心翼翼地坐下,被他一把拽倒,只好与他并肩躺着。耳边喷来一阵灼热的鼻息,夹杂着轻笑:“我忽然想到,我们这算不算是入洞房了?”
“啊?”
“山洞啊,洞房。”
“呵呵。”范锡淡然一笑,却在心底嘶吼:你tm不弯何撩,不弯何撩!死直男,我真的会动心的!小心老子把你打晕,然后废了你的童子功。
“这个你挂脖子上。”
有个小东西落在胸口,他捡起来,是一只救生哨。
“现在,岛上不知道藏着个什么玩意儿。以后单独行动时,谁遇见危险就吹哨。”
他觉得这个举措很机智,把哨子放在唇边吹了一下。尖锐的哨音充斥着狭小的空间,管声揉揉耳朵:“没事儿别瞎吹。”
“如果有事找对方,也可以吹吧?”
“那就区分一下,”管声叼住他自己的哨子,轻拍大腿,吹出两段不同的节奏,“前面是请求集合,后面是情况危急。”
“太复杂,”范锡蹙眉,一个也没记住,“我都遇见危险了,还得打着节拍吹哨?”
这是音乐人的通病,凡事都想搞出点节奏。管声抖着肩膀大笑,说:“你来定。”
范锡便拟定,一直吹是情况危急,短促的是请求集合。
“对了,有没有觉得,今天时间过得有点快?”管声困惑地瞥了眼腕表,哪里知道在他洗澡时,有人把昨晚调慢的时间又拨了回来。
“没有吧?”范锡顿了顿,轻声反问,“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也许是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很快乐?”
他听见耳边的呼吸滞了一下,以及喉头轻轻滚动的声音。紧贴着他的手臂缩了缩,一点凉爽挤进两片湿热的肌肤。默然片刻,管声才轻快地说:“当然,你可是我唯一的粉丝啊。”
布置好“新家”,他们走下礁石山。
归途中,管声忽然变得寡言,独自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范锡有没有跟上。他表情很奇异,眉心微蹙,像在琢磨一道很难的高数题。
他没有去牵范锡的手,不过当后者主动牵过来时,也没有避开。
那之后,又过了几十个日与夜。
天边的灯塔没再亮过,也许废弃了。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灯塔,而是塔吊。某个工程竣工,就拆了。
神秘生物依然处于神秘状态,但是他们发现了它的屎。黑色的,很臭。从量来看,体型不小。
清晨,管声坐在树下,把无患子搓出泡沫涂在下巴,对着口琴仔细地刮胡子。他的头发已经很长,有一部分贴在颈侧,几绺前发遮住了眉骨,如同落难的王子,俊美而忧郁。
涮净剃须刀,他翻出指甲钳套装,修理指甲。好在他的背包像个百宝箱,不然就只能用牙啃了。手指甲还好,脚趾甲的话……偶像啃脚,难以想象。再说,也够不到啊。
护手霜已经用光了,自力更生让这双手变得粗黑,指甲黯淡。他摩挲着指尖,叹了口气,看向在海边挖贝壳的男人。
他们学会了计算着时间赶海,当海水处于最低潮时,最容易挖到好东西。蛏子、蚬子、小螃蟹自不必说,还经常碰见巨大的不知名贝壳。
范锡头顶芭蕉叶,弯腰时翘起的臀部,像晨曦下的水蜜桃。这小子虽清瘦,却不干瘪。管声目眩神迷,莫名感到有些焦渴,用吸管喝了口椰汁。吸管本是一种多汁的草茎,晒干后就会变成中空的。
搬家那天,他想过自己是不是出了问题,后来一笑置之。
都是寂寞闹的。
在外界,工作之余可以弹琴、写歌、看电影、参加聚会、读粉丝来信、看吐槽自己演技的视频……能做的事太多太多。而在岛上,睁眼闭眼就这一个男人。
他这辈子,和任何一个人,都没说过这么多的话。
纲领中强调要公平,可最近还是范锡干得比较多。这小子有足够的耐心,在沙子里找到小洞洞,再把海鲜挖出来。管声不行,弯腰找一会儿就心烦。
可是,范锡没再抱怨过,或者提出批评,投来的目光总是很温柔。管声不明白,是什么让他不再计较得失,这大概就是优质偶像的影响力吧。
不使用武力时,他真的很温柔有耐心,善解人意,还吃苦耐劳。之前互夸时怎么没想到呢?明明很容易就凑够五个优点。当时,自己没说出他的闪光点,他似乎很落寞。
已经进入三月了。
管声翻开旅行指南,看着画在扉页的日历。3月8号那天,被范锡标了个蛋糕图案,那是他们共同的生日。从小,他就是人群里最闪耀的孩子,身上没什么可供取笑,于是小伙伴们就笑他生于妇女节。
半个月前,他们在岛上欢度春节。管声独自承包了整台春晚,范锡用树叶给他包了海鲜饺子。他们计算着时差,在辞旧迎新之际唱起《难忘今宵》,然后依偎着垂泪,想念远在北半球的亲人。
“哔——哔——”尖锐短促的哨音传来,管声抬头,见范锡在朝自己招手。
他跑过去,哭笑不得:“这么近你也吹哨,喊一下嘛!”
“吹哨比较有趣。”范锡又叼起哨子,嘟地吹了一下,两片薄唇弯出一个灿烂的笑。
他的T恤破得像比基尼,头发也长了,毛毛躁躁。戴着芭蕉叶的样子如此滑稽,却偏偏有点可爱。管声忽然觉得眼睛没地方放,只好垂了下去,问:“揍啥?”
“看!”范锡从背后拿出一物,像一块脏兮兮的冰,竟是个漂流瓶!
“我去,你刚捡的?”管声接过查看,只见塑料瓶身已经十分污浊。但瓶盖为卡扣式,非常牢固,瓶中纸卷完好无损。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声哥偷摸粉丝
第28章 海底电台
他们费了很大力气才打开,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卷。虽然是英文,但用词简单,笔迹稚拙。从名字和上面的贴纸来看,是个小女孩:
“新世纪的人,你好!我是Kelly,我的新年愿望是,可以嫁给隔壁的Aaron。事实上,我每年的愿望都是嫁给他。你的愿望是什么?如果你捡到这个瓶子,可将信寄回,很高兴与你通信。”末尾的地址,是新西兰的某个小镇。投掷时间,是1999年12月31日。
它孤单地漂流十几年,没被鱼吃掉,没被网捕捞,而今才靠岸。
管声把信纸叠了下,夹进直升机操作手册,举着漂流瓶说:“我们用它求救吧?”
“大才子,你来写。”
他们走回阴凉处,范锡拿来纸笔。
机会来之不易,哪怕希望渺茫,管声还是谨慎而简单地措词:“我叫管声,是一个中国歌手,乘坐的直升机坠毁了。我和我的保镖还活着,现在位于一座无人岛。我们不清楚它的方位,它最显著的特点,就是有一块长得像屌的巨大礁石。请立即拨打下方电话,对方必有重谢……”
他留的,是经纪人雨哥的手机号。在开头处,他用英文写着:请将以下内容翻译成英文。
范锡嘟地吹了一声哨,脸色微沉:“我不配有姓名吗?”
“啊,抱歉。”管声在“我的保镖”后面加了一个插入符号,添上范锡的名字。
见他眼神依旧幽怨,管声笑了笑,弹了一下他脑袋:“我重写,好了吧?”
写好后,范锡看了一遍,发现自己的名字很大。他扑哧一笑,将漂流瓶重新密封,郑重地丢回海里,目送它随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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