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声看向范锡,见其神色如常,显然并没注意到内容。他松了口气,和白佑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便结束了对话——对方主动结束的,干脆利落,优雅体面。
白佑是个有分寸的人。尽管不如从前亲密,但是他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
次日晨训过后,范锡从村里搞了些白灰,在昨夜的粉笔线外画出完整的跑道,宽度为标准的1.22米。
在刚刚结束的测试中,他让大凯跑1500米,小凯跑800米。仅仅是稍加指点的情况下,两个少年居然能跑出三级运动员的水平,天赋之卓越令他暗暗心惊。
他还以为跑道又画短了,慌忙跑了两圈,成绩比大学时慢了不少,应该没短。岁月不饶人啊,转眼都奔三了。
山间野鸟啁啾,教室里传来学生朗诵英文的晨读声。淡金色的阳光中,刚吃过早饭的偶像朝他走来,用铁锹铲起白灰,帮忙一起画线。俊美的轮廓,精致贵气的五官,仿佛晨曦中的坠着露珠的神草仙木。
对着这样一张正在微笑的脸,范锡心里那点愤懑便消散了。昨晚,白佑发来的消息,他瞥见了。但他决定视若无睹,不去说破。
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感情中亦适用。
把此事挑明不会为感情锦上添花,既无法解决,也不存在过错方,那就没必要说出来。管声没将被好友暗恋的事坦诚相告,应该只是怕他徒增烦恼,没别的因素。
他不会怀疑一个敢于在媒体面前公开恋情的男人,更不会蠢到私下里去找那位豪门贵胄,说什么:“喂,你以后别随便联系我男朋友了哦,你有钱有势又怎样,我光腚的不怕穿褂的哦。”
他相信管声自有分寸。更何况,管声创业路上必定会与对方有合作,他不会把关系闹僵。
“声哥,画得直一点哦。”他回头提醒。
“直?”管声故意发出哀叹,“早就被你掰弯了,直不了。”
范锡抹了抹鼻尖的汗,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
粥粥居然中暑了?可给声哥急坏了。
第133章 “热”血教师
接下来的日常训练,以200-400米的重复跑为主,间或进行2x600米和2x200米的耐乳酸训练。每周两次长距离跑,锻炼有氧耐力。
训练中距离跑,每天都要数次面对生理极点。每当胸闷无比,乳酸大量堆积,浑身酸痛疲乏至极时,除了克服身体上的痛苦,更要有强大的意志力。
范锡一改往日温柔,化身雷厉风行的铁血教练。学校里时常回荡着他的雷霆咆哮,那股坚韧执着的狠劲儿,连管声和帅呆看了都绕路走,不敢去招惹。好在,回归二人世界时,他依旧是那碗暖人心脾的八宝粥。
大凯小凯开始偷懒,一训练就想拉屎。有一次,他们坦白实在跑不动了,好像还是出去打工轻松,随后就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范锡抹着汗,干脆地说:“轻松?这个年纪去打工,到了社会上只会被欺负死。干着体力活,每天累得只剩下动动手指玩手机的力气,还有日复一日的困顿和迷茫。
路过学校时,看着那些每天都在进步的同龄人,你们会后悔怎么不再努力一下。你们身边或许有人能成功,创业当大老板,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你们之一。连跑步都坚持不下来,创业可比这难多了。”
“要是体校不要我们呢?”兄弟俩问。
“凡事要往好处想,”他顿了顿,斩钉截铁道,“没法转学就努力学习,实在考不上高中,就去申请助学金和补助,上职高学技术,总之不能直接去打工。”
“范老师,你不懂我们有多累。”
见兄弟俩依旧躺着不动,甚至还合起眼,范锡便说:“那这样好了,我跟你们一起练。练200米和400米重复跑,每次休息1分钟。谁先坚持不住,谁就在间操时穿裙子跳操。”
“你说的噢?范老师,快去买裙子吧,哈哈。”
这场比拼持续了很久,以大凯小凯率先放弃,范锡中暑昏迷告终。他以一个娇弱的姿势摔倒,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冷汗如瀑。
管声正在上音乐课,教视唱练耳,听学生说范老师在外头练瑜伽,便站在窗口兴致勃勃地眺望,欣赏那柔韧的腰肢。
学生们也窃窃议论:“范老师真厉害,什么都会。”
“可是,他为什么闭着眼睛不动呢?”
“方脑壳哈戳戳,那叫冥想。”
管声深深地点头,直到看见范锡被大凯小凯架起来,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慌忙拎起水杯跑下楼。先把恋人抱到阴凉处,接着含了一口水,喷在对方苍白的脸上。
“噗——”
淋湿的眼睫微颤,紧闭的双目分开一道缝隙。范锡转了转眼珠,呢喃一句“我靠好大的雨啊”,随后再度陷入晕厥。
管声抬手往他额上一探,痛心道:“好热,恐怕挺严重的,电解质失衡了,得去挂吊瓶。”
“不远就有卫生所,那边路窄,得开三轮去!”大凯跑到教学楼下,扯脖子焦急大喊,“吕老师,吕老师,三轮车钥匙!范老师中暑啦!”
几秒后,自三楼某窗口丢下一串钥匙。正在上课的吕老师探头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管声摆摆手,跑到后院启动学校的公车,风驰电掣开到前院,以近乎于漂移的姿态停稳。
“快上车!”
小凯坐在副驾指路,大凯扶着范锡坐在车厢,一行人直奔卫生所。农用三轮疾驰在村路,尘土飞扬,让开车的大明星很接“地气”。
挂上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之后,范锡很快就缓过劲儿来,边喝水边朝管声嘻嘻地笑。
“嘻个屁。”管声坐在卫生所窄小的病床边,幽深的眸光没好气地瞄着他。
“山里的空气多甜啊,”范锡眨眨眼,笑着翕动鼻翼,“为什么想不开,要去吸屁呢?”
“呵,一个体育老师,居然能把自己跑到中暑。”
“是有点儿拼了,我这不是想给他们做个榜样嘛。”他看向大凯小凯,无奈一笑,“结果丢人了。”
“丢人的是我们。”大凯嗫嚅,羞惭地垂着眼,“是我们输了,回去就朝女同学借裙子,明天跳操时穿。”
“哈哈,不用,逗你们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说去小卖部买雪糕,先后走出卫生所。
这时,所里的老大夫缓缓走过来,慈祥地询问范锡的状况,测体温。忽然,管声意识到自己没有做任何乔装,慌忙侧过头,用手臂遮掩着脸。
很快,他就发现人家根本不认识自己,属实是自作多情了,不禁有点尴尬。注意到粉丝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冷冷瞪去一眼,以示责备。
“声哥,你别生气。”范锡低柔地说,“虽然,我这人没啥本事,但我觉得,也许我能帮他们改变命运。”
“呦,你还没本事?”管声揶揄道,“跟你比,孙悟空那本事都不算大。”
几分钟后,大凯小凯买回两支雪糕给他们,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范锡也没客气,毕竟中暑了。管声哪好意思吃学生的东西,还给兄弟俩,看他们一人一半迅速分吃了。
次日课间操,兄弟俩竟然真的穿起裙子,笑得全校师生集体肚子疼。他们则淡定地说,男子汉要言而有信。从此,训练时再无怨言。
很快,那条画在水泥地上的简陋跑道,就被高密度的训练踩淡,被雨水和汗水冲淡,又一次次地在深夜被重新描绘。
周而复始的奔跑中,稻子悄然黄了。
它们是梯田上的沉思者,垂着沉甸甸的谷穗,在秋日碧空下思考。村路上,拖拉机和三轮车奔波不停。甘于忙碌的,多是中老年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风吹稻浪,稻田一丘丘一层层的漾开波纹。身处其中的人们,犹如金色波涛中的冲浪者。
“你像成熟的谷粒一样丰满……不,应该是饱满……你是一个刚写了开头的故事……”范锡靠在车窗旁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琢磨着用手机记下两句零散的歌词,又摇摇头删掉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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