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儿听来的消息,不可能吧?”有人提出反驳意见,“天刹盟每年都拿那位大人当噱头,但从未见他出过山啊!”
“说实在的,这么久了,神君还在不在世上,都未可知,该是早就坐化圆寂了吧?”
“非也非也。”第十名悠哉悠哉从袖中掏出一枚飞笺,“天刹盟昨日发出的公告,已经传遍九洲了。那位神君大人会出席今年的仙门大比,已确定无疑了。”
飞笺上盖了天刹盟的官方灵印,做不得假。大家这才满脸震惊地信真了此话。
“若这是真的,那我可真是开了眼见了!”一个修士激动道,“我爹、我爷爷年轻时参加仙门大比,就希望能亲眼窥见这位神君的风姿,却一直无缘,没想到我能有这机会!”
“……”
周围七嘴八舌,卿晏只是闷头吃东西。
他不像别的修士那样有求仙问道往上登顶的心,对神君仙师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
而且,他这趟肯定是去丢脸的。在哪个神君,哪个仙师面前丢脸,那不都是丢脸吗?没什么区别。
他作为蹭饭的,专门拣着贵的菜吃,吃着吃着,忽然又觉得有些热。
他的腺体在发热。
卿晏的动作顿了一顿,眼前什么山珍海味都不香了。
他一个人垂头默默许久,旁边人都注意到了,唤道:“晏兄?”
卿晏一抬头,双颊微红,乌黑的瞳仁蒙着一层很浅的水色,眼神也不如刚才清醒。
“是不是喝多了?”旁边的同伴说着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卿晏全身紧绷,皱着眉往后仰了仰身子,躲开。
“没有。”卿晏扶着桌沿起身,勉强行了个礼,“诸位兄台见谅,我先回去了。”
他的身子晃了一晃,旁边人赶紧扶住,笑道:“你站都站不稳了,还说没喝醉?”
耳畔的声音杂乱,模糊成一片,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那位做东请客的修士对酒楼的小二吩咐道:“扶晏兄到楼上的房间里休息一下。”
小二应了一声,那位扶着他的修士才收回手,看着二人上了楼,重新转头跟同桌的修士举杯对饮。
推杯换盏之间,他似乎嗅到些不寻常的味道,抬起手,魔怔似的,闻了闻自己刚刚扶过人的手。
指尖还残留着一点余香。他怔了怔。
晏兄身上这是什么味道?好甜啊。
卿晏晕晕乎乎,上一层楼不过短短几步,他整个人都变得更加糟糕了。
细汗如雨,双颊如烧。
一上二楼,一股馥郁柔腻都脂粉味就扑面而来,浓得卿晏立刻皱起眉。
他现在对任何气味都十分敏感,这些味道他不喜欢,浓得已经对他而言成为了一种冒犯。
卿晏的手搭在脖子上,眉眼之间生出一股烦躁。
楼梯口的几个穿红戴绿姑娘立刻迎了上来,动作间掀起了一阵香风,往卿晏面门扑来。
小二道:“好好伺候着。”
那些姑娘柔柔地应了。
说着,就要上来挽卿晏的胳膊:“公子……”
卿晏心中警铃大作,心知有异,蹙眉道:“这是什么地方?”
姑娘们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笑道:“这是花楼啊。”
“公子不胜酒力,还是赶快跟我们去歇息吧。”
卿晏:“……”
这一楼看着挺正常的,就是正经吃饭的地方,原来楼上竟是妓馆吗?
卿晏一甩手,便准备下楼离开。忽然,他脚步一顿,回头轻声问:“有小倌吗?”
姑娘们对视一眼,仿佛都明白了卿晏方才为什么是那个态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当然有。”
“送公子去厢房,叫个样貌齐整的干净人过来伺候。”
卿晏坐在同样布满脂粉味道的精致厢房内垂着眼。
漆黑的长发被鬓角的汗水打湿了,贴在皮肤上,眼尾含着水光,泛着红,任谁一看,都会目露暧昧之色。
他这样不行。卿晏心想, omega的情热期不是靠自己忍耐就能轻松过去的。
马上还要去京洲城参加决赛,虽然卿晏根本没准备拿什么名次,已经做好了丢脸的准备,但他现在这样,上台都没法上台吧,他腰软腿软,恐怕连剑都握不住。
没有抑制剂,最好的法子,当然还是找个人纾解,或可暂缓情热。
热意让他思维迟缓,脑子里煮成了一锅粥,忽然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
卿晏抬眼,看见一个敷粉施朱的小倌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还年轻得很,不过做派已十分老练,对着卿晏盈盈行了个礼,声音软软地叫道:“爷。”
卿晏烦闷地“嗯”了一声,对这称呼不太适应。
见客人不太想客套多话的样子,小倌知情知趣,卿晏坐在椅子上,他便在他面前跪下,伏低做小,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花楼的姑娘和小倌最喜欢的客人就是仙门修士,露水姻缘也罢,若是能攀上仙门的人,带着他们鸡犬升天,那是最好不过的。
小倌听说这是位元婴期的修士,从踏进门的时候,便带了敬畏,再一看对方的模样,鬓如泼墨,面如冠玉,这模样生得比他还好,如此标致。
乍一看,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嫖了谁。
小倌觉得自己今天挺幸运,能碰上这么一位客人,他才是占便宜的人呢。
卿晏皱着眉,看着对方含羞带怯的样子,被高烧般煎熬的情热逼得烦躁至极,他有些不耐,没心情跟他闲话,只想赶快了结此事。
“快些。”他压着情绪,低声催促道,声音微哑,染着情谷欠的味道。
小倌一愣,脸立刻红了,一边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边嗔怪道:“公子真是性急……”
正说着,他将卿晏的前襟解开了,忽然,那襟口中掉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方雪白的素帕,折得整整齐齐,上面绣着一枝横斜疏瘦的梅花,清雅不俗。
卿晏微怔。
这东西贴身放着,想必是紧要之物,小倌赶紧捡了起来,递过去,道:“公子,你的帕子。”
雪白的帕子落在卿晏掌心,仿佛还带着浅浅的白檀香味。
清疏,幽冷。让卿晏想到了北原漫无边际的茫茫白雪,一瞬间,被情热蒸烤的眉目神思清明了许多。
他的喉咙滚了滚,忽然站起了身往厢房外走。
“公子!公子?……”
小倌不明所以,紧追着他走了几步,卿晏将衣襟重新拢紧,握着帕子,从袖子里摸了块灵石,回手抛给了那小倌。
“抱歉,打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匆匆下了楼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楼。
第55章
卿晏一路跑回了司官安排的府院中。
刚踏进房间里, 他立刻反手将门掩上落了锁。卿晏浑身无力,仰头靠在门上,胸口起伏不定, 剧烈喘息。
情热期是omega最脆弱的时候,非伴侣的任何性别靠近, 都会让他们敏感地觉得冒犯。虽然这个世界没有alpha, 但卿晏仍然有这种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全身的血液倒流,心脏在胸膛里砰砰跳得格外厉害。
这种渴望是原始的, 本能的, 完全不由他自己做主,无法控制。
那方素帕还在他的掌心,满室都是他的腺体溢散出的巧克力甜香, 只有这方手帕散发着白檀清幽的冷香, 似有若无,清浅疏淡。
帕子都被他掌心沁出的汗水微微打湿了。
卿晏仰面倒在榻上, 脑子被情热折磨得不是十分清醒,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这似乎是眼下唯一能给他慰藉之物。
他矛盾极了,脑中简直天人交战, 一半想将这帕子抓紧, 贪恋地留住上面残留的一点余香,另一半想将它甩得远远的, 避如蛇蝎, 免得被这一点淡淡的冷香得勾更糟糕,整个人是一团混乱。
情潮欲浪, 连缓慢流淌的时间都成了一种煎熬。卿晏犹如陷入泥沼, 整个人泥泞潮湿, 穿着衣服洗了个澡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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