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晏体力不济,从最开始,就走在队伍的最后,远远地缀着。
他的症状开始加重了,每一寸属于Omega的皮肤都在渴求着,那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
山上无路,不过卿晏走在最后,沿着前面队员走过的路径走,都是已被开好路的,并不那么费劲。
日渐近午,阳光烈烈,映照在纯白雪山上更显刺眼,卿晏几乎是半闭着眼睛,凭借本能往前走。
隆——
隆隆——
忽然,他听到一些遥远而模糊的声音,连带着大地的震动,缓慢地,由远及近地,变得巨大,不容忽视。
像是脚下的山脉在苏醒,发出古老而悠长的嗡鸣。
卿晏费劲地睁开眼,看到漫天的雪片在飞舞,入目处只有一片茫茫的纯白,看久了几乎要患上雪盲症。
错觉么?
很快,脚下的地面带来的震荡感就让他无法再觉得是错觉。
卿晏迷茫着睁着眼,试图辨寻方向,却发现前方什么都看不清,一个队员的身影都看不到,像是尽数被淹没在了雪里。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他忽然看到视线中的无垠白雪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个黑点在下落,落到离卿晏更近一些距离的时候,进入了他的视力范围。卿晏看清了,那是个人。
一个剑修,他抓着自己的剑,在极速下坠,同时,还携着无数厚重如山的雪片。
这是……雪崩了?!
第11章
风雪大盛,遮天蔽日,很快卿晏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事实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也并没有什么能够反应的机会,自己就也被卷进了暴风雪之中。
北原是无人踏足的神秘之境,其中有很多修士不熟悉的地方,极为凶险。正如领队所说,这小须弥山内,他们的术法灵力全被封住,刀剑全成了凡铁,遇到这等灾害,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他们本来已经在山腰处,爬了一半有余,卿晏被寒风吹着,如同刚才那修士一样,急速地下坠着。
卿晏有些茫然。
他这就要死了么?
对死亡的恐惧倒没有几分,卿晏一时更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寒风刮在身上如刀割般尖锐有力,已被冻得麻木,不会再感觉到寒冷,且不论这具身体这般孱弱,他现在处在情/热期,也根本无力反抗。
人的力量何其渺小,无法与天抗衡。
在下坠之中,卿晏的意识被风声和落雪吹散了,他恍惚朦胧,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如此不真切。
他真的穿越了么?
真像是一场梦啊。
会不会,他一睁开眼,就已回到了自己家里,被闹钟吵醒,提醒他马上就要去上班?
卿晏的大脑缓慢运转着,只觉混沌一片,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
听天由命吧。
这个念头甫一出来,卿晏身上最后一点力也卸了,彻底由着风雪吹拂着他下落。
他安然地合上了眼。
……
在卿晏闭上眼之后,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漫天遍野的茫茫雪雾之中,却隐隐浮出了一道人影。
那人身形修长,宽肩窄腰,穿着宽松的袖袍,大袖被风灌满了,吹得左右倒伏,衣摆猎猎翻滚。
他并未穿靴,苍白的踝骨突兀地暴露在空气之中,一点儿也不怕冷似的。
而同样□□的右手腕骨上,戴着一串檀木佛珠。
他的长发和衣袍都在凛冽呼啸的风雪之中纷飞乱舞,被拉扯成凌乱的形状,但是他本人却如一块磐石般屹立不动,连声势浩大的雪崩也无法撼动。
……
不知何时,卿晏感觉下坠仿佛停止了。
他并未被埋入雪里死掉,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窒息的滋味。
略带疑惑地,卿晏缓缓睁开双眼。
远处仍然是连绵成片的纯白之色,但近处,抬眼可见的,是一个人线条流畅、弧度优美的下颌。
以及颜色浅淡、薄如刀刃的唇。
在过分明亮的雪光之中,视物都已是勉强,卿晏看不到这人的正脸,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唇角。
不过,仅从这一点侧影便可以窥见,这是个美男子。
卿晏这才发现自己的膝弯和侧腰都被对方托住了。对方的襟怀大敞,而他如同周遭的泠泠落雪一般,散入他的怀抱。
冷风横扫而过,带走身上的最后一点温度,与此同时,对方的一缕漆黑长发从卿晏面上扫过。
被寒冷冰雪冻住的五感好像在缓慢恢复,卿晏闻到一丝疏淡的白檀香味。
清冷而安然。被冰雪裹挟着,更显得干净出尘,一丝人间烟火气也无。
他的情/热期正是最要紧的关头,几日未得到纾解的信息素沸反盈天,在体内躁动不休。一闻到这味道,如久旱逢甘霖,他深深呼吸一口,哪怕这味道只是对方身上天然带有的,并不是信息素,没有费洛蒙,他也被安抚到了。
他被对方抱在怀中,像是患了皮肤饥渴症,像是某种小动物,一个劲儿地想往对方怀里钻。
卿晏的小动作被对方捕捉到,那薄唇微微一掀,对方先开了口:“你还好么?”
那声音质地清冷,就像是漫天茫茫的飞雪,但又带着些温柔之意,低沉而动人。
那几个字依稀飘进卿晏的耳朵里,他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朦朦胧胧,觉得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里,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反倒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你的信息素是白檀味么?”
“?”
对方静了一下,大概觉得这话无稽,一时没有作答。
卿晏也并没有等着对方的回答,他闻着那凛冽干净的味道,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热了。
未被满足的、被压抑的渴望在苏醒。
他艰难地抬起手,反手搂住了对方的腰,想要贴得更近一些。
真好闻啊。他以前的几任Alpha对象,信息素没有是这个味道的。卿晏是第一次闻这味道,觉得真好闻哪。
像是上瘾一般地嗅着,但越嗅,反倒更加上瘾了。
慢慢地,卿晏陷在这怀抱里,渐渐失去了意识。
-
如同做了一场长梦。卿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榻上。他愣愣地反应了半晌,像是断片了一般,身上倒不痛也不冷了,只是脑袋却像是被人敲晕过,隐隐作痛。
卿晏想了好一会儿,才和昏迷之前的画面接上。
穿越。北原。马队。雪崩。
突然出现的陌生美男……
原来他没有回到原来的世界。
卿晏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周遭的布置清雅古朴。
所以,他现在这是被那美男带回自己的家了么?
卿晏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雪白的长长外袍,领口精致地滚着银线,袍子上面暗纹浮动。
这似乎是当时那人穿着的那件衣袍?
卿晏当时没看清人的脸,但对人家穿的衣服倒是印象深刻,因为那领口的图样就在他眼前。
他轻轻地,蹑手蹑脚地将衣袍的衣角拎起,凑到鼻边,嗅到了那熟悉的白檀香味。
淡淡的,如同水边的一抹疏影。
……果然是他的衣袍没错了。
卿晏讪讪地,想放下,可是又没忍住,很不争气地把脸埋进袍子里,先吸了个够。
很明显,只有信息素的安抚,还远远不够。
嗅着这白檀香味,卿晏身上的信息素也开始乱七八糟地四溢,霎时间,快把这小小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制造巧克力的工厂。
卿晏放下衣袍,想起自己之前那被打消了的计划和幻想。
他之前想过,如果在北原遇上什么容貌俊美的少年,艳遇之下,他可以向对方求助。反正只要不是马队里的人,卿晏都觉得可以商量。
而现在……
他虽没看到对方的正脸,但显然,对方的相貌不差。
而且,味道他也很喜欢。
卿晏伸出手,素白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那件雪白衣袍,心道,那人救了他,让他没被雪埋了,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再对救命恩人提这种要求,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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