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有点心虚,刚应了一声,雪人已经冲了过来。
雪人昨天当了手下败将,不服得很,急不可耐要一雪前耻,这一掌用了十二分的力。
卿晏虽然将那些剑诀背熟了,但是之前只是死记硬背、纸上谈兵,这还是第一次用到实战里,他刚刚选择了一个最基础的聚气诀,刚低声念着,还没念完,雪人的掌风已至。
卿晏手中的三尺青锋刚刚凝出一点银色的光华,剑气未完全成形,便被雪人一掌打散了。
卿晏:“……”
这剑诀怎么这么长!卿晏觉得完全怪不到自己,这敌人攻来了,他还没念完,就被杀掉了怎么办?
这编剑诀的人当初怎么想的?大敌当前,谁有工夫念这么一长串字啊?
卿晏不理解。
出师不利,剑诀没使出来,他又开始被雪人追着跑了。
“……”
卿晏没从容一会儿,又开始变狼狈了。在格挡躲闪之中,他又忍不住分了下神,操心地想:要是有修士口吃,那不是面对这么长的剑诀更灾难?
余光之中,他瞥见津哥坐在仙术所化的一方矮榻上,支颐淡淡看着他,闲闲地抿了一口茶。
“你是来练剑的,还是来练逃命的?”见卿晏看他,津哥搁了茶盏,声音冷冷淡淡的,切换到了严师的模式。
“我……”卿晏觉得有点委屈,不是他不努力啊,他大声辩白,“我根本来不及念完剑诀!它太快了!”
他说话的时候没留神,躲闪时慌不择路,回过神来时眼前已是一块伫立的巨石。
这么撞一下,和摔在雪地里,完全不一样。
卿晏惊了下,但已完全刹不住车,身后的雪人也疾追而来,他无路可退,闭了闭眼,心想:希望津哥那里还有别的神药……
“小心。”
意料之中的剧痛没有来临,他的腰被带了一下,带着白檀香的广袖被横扫的寒风吹到了卿晏面上,他像个小物件一样,极为容易便被人带进怀里。
上一瞬还坐在远处悠闲喝茶的人已出现在他身后,轻轻一拢,便将他带到一旁,卿晏惊魂未定,就听耳边响起一句:“怎么这样冒失。”
卿晏还未接上话,津哥又道:“看好了。”
他的手抬起,握住覆地剑的同时也握住了卿晏的手,带着微凉的温度,稳稳的,极为笃定,就这么带着卿晏的动作,亲身引导演示似的,旋身之际顺势将长剑扫出。
那句卿晏背得滚瓜烂熟的剑诀在他耳边响起,津哥的声音淡然,又带着几分低冷之意。
砰!
雪人被剑挡了一下,顺势踩着覆地剑的剑尖往上一跃,跳到了那块巨石上,高明地占据了高处的有利地形,又俯冲而下。
卿晏的手被津哥握着,生出了些细汗,背部完全贴向他的胸膛,严丝合缝,过度亲密让他瞬间涨红了脸,胸腔里的心脏不安分地跳动一下。
虽然他心不在焉,但是动作完全由津哥掌控着,伴随着那句剑诀,覆地剑光芒大盛,剑光雪亮如白波,霎时一涌而出,如同穿刺般勇往直前。
好快!
卿晏惊叹,他刚才就觉得雪人很快,但是津哥比他快多了。
津哥带着他动作,又快又轻盈,每一个剑招都那么流畅,行云流水,潇洒恣意,就像他晨间自己练剑时那般游刃有余,气定神闲,怀里多出卿晏这么大个人也完全没影响到他,反而让卿晏也体会了一把神仙的感觉。
奇怪。卿晏回想了下,觉得他念剑诀的速度也并不快,反倒慢条斯理的,每一个字都咬得缓慢而清晰,可是却仍旧这么快。
卿晏有了津哥助阵,雪人当然不敌。但津哥没着急一下就将他打败,毕竟他要是用全力,一百个雪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动作流畅却又缓慢,特意留了余地,放慢了演示给卿晏看。
覆地剑疾刺过去,招招凌厉,却又给了对方破绽和生路可寻,像是胸有成竹的猎人在逗可怜的猎物玩。雪人步履蹒跚,狼狈的逐渐变成了他,被剑光和灵力所逼,退了好几步。
演示得差不多了,剑气才一拥而上,把雪人震出了老远——雪人作自由落体状,摔在了不远处。
脸着地。
“……”
还好雪人没有五官。卿晏担心地想,不然他的脸肯定就被拍扁了。
跟昨天卿晏把雪人“五马分尸”的做法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击败。雪人像是个无限循环的游戏NPC,并不会死也不会痛。很快,它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回走。
“看明白了么?”津哥松开了手。
为了亲身演示给他看,方才卿晏是被他一直揽在怀里行动的,陡然分离,卿晏便感觉一阵空落落的。后背没了依靠,寒风横扫过来,他觉得有些冷,又有些热。
“哦……哦。”卿晏无法忽视耳边漫上来的热意,仍然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雪人走了回来,这次没了之前的冲劲,它的脑袋朝津哥的方向扭了扭,有点畏畏缩缩的。
卿晏觉得它有点可怜,跟雪人打了这么久,也算是切磋出一点感情了,刚才这一次它被摔成这样,虽然是还了卿晏昨日的伤,但完全不是卿晏的实力,他像作弊了一样。
津哥“嗯”了一声,让开了几步,把主场留给卿晏和雪人,意思很明确——都亲身演示过一次了,他该举一反三,自己上了。
正在这时,他们脚下的雪地开始剧烈地晃动。
吼!吼!吼!——
又是那熟悉的兽类啸声,山间的雪都因为这怒吼的余波而簌簌颤抖,纷纷扬扬地落下。
地动山摇,简直像是地震一般,卿晏重心不稳,一个不慎便滑了几步,撞回津哥怀里,而雪人则一头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自己碎了,化成一堆雪。
“……”
第二次了。
但是这一次,这吼声更为剧烈,又隐隐夹杂着愤怒之意,那凶兽仿佛比之前焦躁了很多,犹如发狂一般。
卿晏往后退了几步,离开津哥的怀抱,生怕津哥再调侃一句“是不是要教他走路”,他垂下头,鼻间皱了皱,觉得今天接触太多,他的衣袍上都染上了那白檀香的味道。
每次闻到这味道,他就忍不住脸红耳热——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所以他对这缕白檀香,又是喜欢,又是避之不及,简直是爱恨交加。
“津哥,这是什么野兽发出的声音么?”卿晏岔开话题,问道。
津哥看着山林的方向,目光沉了几分,那眉眼本是温和淡然的,现在却露出了一点锋利的味道。他一直垂眉敛目,平心静气,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可现在卿晏才发现,他的五官原本就长得极为锋利,狭长眼尾眯起的时候如同出鞘的薄刃。
他没回答卿晏的问题,等到那吼声完全平息下去,只道:“回去吧。”
“啊?”卿晏茫然,现在就回去吗,这么早?今天才练到哪儿跟哪儿啊?
“明日再练。”津哥一锤定音,语气里有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回去吧。”
老师这么说了,对手也碎掉了,卿晏只得跟着津哥乖乖回去。
卿晏走在山路上,闻到自己衣上散发出的淡淡白檀香,心想:我要换一件衣服。
预盐示 回去就换!
他们今日从下山到回去花了不到半天时间,比之前实在短很多。回去的时候渡灵灯居然还在屋里,没跑出去玩,她远远看见了人,眼睛一亮,朝卿晏飞过来:“你终于回来了!”
“你刚刚听见那个声音了吗?像是天要塌了一样,好可怕啊……”她嘟哝着,凑近了看清了卿晏的脸,惊呼一声,“咦?”
“你的脸好红哦!”
渡灵灯心直口快,疑惑道:“今天很热吗?”
像是被提醒了一样,津哥走在前面,闻言也侧过头,目光淡淡落在他脸上,不动声色地从他的脸颊掠过,又移向他的耳垂和脖颈。
无声地端详着,有那么一点饶有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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