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应了一声, “可不是。”
紧接着他环顾四周询问道:“怎么没看见玉哥儿?”
沈复闻言颇有些忧虑地回答:“天太冷, 他有点咳嗽,现在在屋子里休息。”
叶父又问:“可有请大夫瞧过?”
“瞧过了,回春堂的陈大夫和吴大夫都来诊治过,说是风寒, 不打紧。”
沈复的话音刚落,叶父就迫不及待地接了话,“陈大夫和吴大夫竟都在这里吗?”
“是啊,他们俩也算运气好,当时在县令府替县令公子诊治, 因此整个回春堂只有他俩没被压在废墟底下。”沈复说到这儿, 抬手让小厮去把两位大夫请过来。
叶瑜见此问了一句,“郑县令他们呢?”
听到这个问题,沈复沉沉叹一口气, 回答道:“早早就拖家带口地往南方走了, 说是这边实在是活不下去, 南方山多林子多,好歹能吃口饭,而且也不会发生旱灾,不会降温。”
他喝口茶继续说:“其实我也想去,你看如今的温度怕是比之前还要低, 既然如此, 接下来几年就很有可能会出现一年比一年低的情况, 人只要站在外边就能被冻透了,如果去南方,就算那边的情况再糟糕,也不像这里,不至于冻死人。”
“况且你也见了,我们新建的屋子都是石头的,很是简陋,能不能扛过今年冬天都两说。”
叶父对此显然也是无能为力,不要说让他们去叶家村住,他现在是村长,要对整个村子负责,随便让不知根底的人进村子,谁知道会不会有人生出歹心。
就在他们相顾无言的时候,陈大夫和吴大夫便推门进来了,带进来一片冷冽的空气。
两人看见乖乖坐在木头椅子上的叶瑜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好啊,只要人好好的就行。”陈大夫捋了一下胡子欣慰道:“最近没再生病吧?”
叶瑜想了想回答:“几个月前染了风寒有些发烧,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吴大夫闻言叮嘱他,“最近外面寒冷,你身子弱,比不上其他人,最好穿厚实些。”
“您放心,我记得的。”叶瑜点头道。
紧接着两位大夫给叶瑜诊了脉,倒是并无大碍,叶瑜如今虽不算健壮,但一句健康却是称得上的。
他们在这里待了大约一个时辰,等到太阳升到太空正中央的时候,叶父便起身告辞。
沈复见状挽留道:“要不留下吃顿午饭?”
叶父摆摆手说:“你们的粮食也不多,我们就不吃了,还得趁着天不太冷赶紧回去。”
“那我也就不来虚的了,等明天交易完成,你们一定得留下吃饭。”沈复将他们送到门口。
“一定。”叶父抱拳施礼,“就送到这吧。”
他们一行人沿着过来的路往回走,这次可能是因为路顺,所以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回到了村子里。
站在塔楼上巡逻的叶明德一眼就看到他们的身影,他连忙把门打开,一行人进了村之后叶父叫他们先各自回去,吃过饭再来集议。
叶瑜跟他爹回家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然后就挨家挨户通知村里人到祠堂开会。
五十斤粮食换一斤盐这样的比例,村里人都没什么意见,纷纷迫不及待地开始说自己需求的数量。
这个要两斤盐,那个要五斤盐,整得整个祠堂跟鸡圈似的,吵吵嚷嚷的,听得人头疼。
叶父见此连忙提高声音让他们安静下来,然后规定了每家每户最多只能换一斤盐,这样可以尽量让所有有需要的人家都换到。
祠堂里叶童生带着叶瑜几人开始记录村民们需要的数量。
叶童生执笔落座于书桌后,叶瑜和王树帮着记录,他们对面是手拿一袋又一袋粮食的村民们在排着整整齐齐的长队。
那些粮食有高粱面,有苞米面,还有土豆和红薯,反正都是能当主食的,抗饿。
到最后至少能保证村里每户人家都能换到半斤盐,省着点吃至少能吃一个月了,再加上他们家里还剩下的,应该能熬过这个冬天。
天色渐渐暗下来,叶瑜却依旧坐在桌子旁边计算总共需要多少粮食,算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惊讶了,全村加起来需要换五十斤的盐,也就是说他们要带两千五百斤粮食过去。
这么多粮食怎么押送也是个大问题,万一途中被抢劫了怎么办?因此村里几乎出动了所有青壮年,就连武师傅、岳师傅和褚绪风的侍卫都加入其中,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候极为壮观。
一个袋子能装五百斤粮食,两千五百斤就用了五个袋子,塞满了整整三个爬犁,袋子用麻绳紧紧捆在爬犁上,保证路上再怎么颠簸都不会掉落。
这次叶瑜和褚绪风倒是没有跟着过去,毕竟叶父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出事,他俩跟着也是添乱,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家里。
叶瑜坐在炕床上边嗑松子边跟褚绪风聊天,他们之间的话题是有关水稻的。
“如今没有粮商,也没法买白米了。”
褚绪风若有所思地说:“既然涿郡都能种上水稻就证明水稻其实是能适应比较寒冷的天气的,东海郡这边也不是没有种水稻的可能。况且前两年有常年高温的情况,也许过了这个冬天这里又会接替高温。”
叶瑜闻言有些遗憾,“去年就该种水稻试试看的。”
前两年他们怕高温只是昙花一现,怕刚种上水稻天气就冷下来,要真是这样的话秋收时那块种水稻的地就一点收获都没有,这会导致家里存粮减少,若是遇上其他祸事,难保家里人不会饿肚子。
而且他们手里的水稻种子其实也不多了,真要种水稻,还得想方设法买水稻种子。
褚绪风安慰道:“现在开始也不迟,等天气热起来,可以先找一块小一点的田地试种,若是真能有所收获,来年再多种些。”
叶瑜点点头,“合该如此。”
他们聊到一半,突然听到门口传来敲门声,还没等叶瑜从炕上跳下来,叶敬就已经跑过去开门了。
很快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吴二姐你怎么来了。”
吴二姐?叶瑜想了一会才想到是谁,应该是隔壁吴家排行第二的吴盼娣,这称呼不常听,因此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因着屋子隔音效果一般,叶瑜能够听见两人的谈话声。
盼娣声音很轻柔,“之前我从暖房出来忘记穿蓑衣了,正好遇上叶大哥,他便把他的蓑衣借给了我,我这是来还蓑衣的。”
叶瑜听完愣了一下,他那个一点都不解风情的大哥竟然也有借别人蓑衣的时候。
叶敬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爽快地从盼娣手上接过蓑衣,“我哥出去换盐了,回头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盼娣垂下手应道:“好。”
等她离开之后,叶大嫂从灶房里走出来,“方才是吴家的盼娣过来送海哥儿的蓑衣?”
她的语气里满是惊讶。
“是啊,大伯娘。”叶敬把蓑衣放在炕上。
这可真是件稀奇事,叶大嫂暗想道,原先人家小姑娘摔倒在地都不会搭把手的人竟然懂得借蓑衣了。
难不成他对盼娣有好感?
叶大嫂越想越觉得估计就是这样,她从炕上的瓦罐里摘了两片菜叶子进灶房,然后把这事分享给婆婆和妯娌。
叶老太听完前因后果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这是好事啊,盼娣是个温柔和顺的。”
隔壁吴家的孩子几乎称得上是她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性情如何心里都有数,当初说过要不是因为她们有个拎不清的奶奶,给四姐妹提亲的媒人怕是要把她们家门槛都给踩烂了。
如今吴老太和吴大郎人都没了,吴石头年岁还小,被他娘和几个姐姐开始矫正性子,效果不错,几乎没再撒泼过。
叶大嫂笑着说:“回头等海哥儿回来,叫他爹去问问看,要是没意外的话,您怕是很快就能抱上曾孙子。”
叶老太听到这话又乐了起来,“看来咱家很快就要四世同堂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高兴,婆媳几个中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孩子们都吃得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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