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瑜嘿嘿一笑, 把手背到身后, “还不是因为奶奶你做饭好吃。”
她们刚把鸭肉连汤带水一起倒进架在火炉上的铜制汤锅里,叶母就端着几个木盆进来了,里面是各种洗净切块的素菜,包括冬瓜片,嫩豆腐,竹笋,竹菇和竹荪等。
叶家人围在炕桌旁边涮锅子边聊天。
汤锅里微微飘着几个辣椒,叶瑜夹起一块竹荪放进嘴里,原本不起眼的它吸满汤汁变得脆爽,咬开的时候又有鲜香在嘴里迸发。
竹荪通常一碰就碎,但晒干之后就能保存很久,只要注意不压着它,一直到下次再拿出来都是好的。
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吃一口热气腾腾的锅子实在是件再惬意不过的事了。
叶老二吸溜一口粉条,跟他爹商量道:“爹,咱们家不如请人打一口井,日后吃水就不用去河边打了。”
他们家曾经请人看过,院子底下是有地下水的,打一口井却是绰绰有余。
叶老头却没同意,“何必要打井,咱村离柳河不过几步路的脚程,废那钱作甚。”
可叶瑜也挺想在院子里打个井的,一来井水总比河水干净,就算他们家取水时特意往上游走了走,但是也没到河的尽头,河水不可避免混杂了些不该有的,必须烧开才能喝。
二来听长辈们说,他们这儿有一段日子闹过旱灾,河都干涸了,如果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有一口井总会好一些。
三来就是夏天快到了,井里温度会比其他地方凉快得多,要是有些没吃完的食物可以用篮子吊在井里,多少有些保鲜的功效,再加上井水凉沁沁的,很好做夏日里常吃的冷淘。
这一二三点一列出来,叶瑜就说服了他爷爷,直接拍板,让叶老二回头去找个打井师傅过来。
老鸭锅吃到最后,叶母往里边下了一把粗面条,面条吸汤且入味,一人一小碗刚好吃得干干净净。
叶瑜吃完后叹口气,摸着微鼓的肚子,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珠。
叶母一看就知道自己儿子喜欢吃这顿饭,她在心里记下,想着日后可以多做些。
等到雨停,叶老二便出了门,他们这几个村子因为临近柳河,所以不兴打井,但旁边有些没有河流流经的村子,几乎人人都是打井的好手,请他们上门打井也不需要耗费什么钱财,只需要自己把东西准备好,等打好井看着给他们些报酬就好。
叶老二可算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没过几天就和离着县城老远的一个村子里的两个村民说好了,他们俩闲时会来叶家帮忙打井,只需要叶家包一顿午饭,至于报酬一人只要了一两银子。
他本想去县城买辘轳,辘轳一般是由一只摇把,一个滚桶,一个条井绳,一个长轴,两个支架组成,这玩意的本质就是一种木质的利用轮轴原理制成的工具,不算是很精细,但没点手艺的还真做不成。1;
然而那两个雇来的村民却说:“还有井桡,这两样东西不用去县城买,咱们村人人都会做,不如一起委托给我们。”
两个村民是一家的堂兄弟,都姓冯。
叶老二一听也没什么意见,两方便订下契约,约定从明日开始打井。
冯家两兄弟选中了院子西边一块地,冯大哥指着说:“你看这地上杂草跟别的地方相比,生长的如此茂密,下面肯定有地下水,估计挖几天就能出水。”
等确定了打井的地点,他们就开始用蝴蝶锥往下挖,挖出来的土扔进泥斗里,装满后拉出来倒在墙边,这些土依旧有用,可以垒成土墙或者土炕。
叶瑜瞧着他们家这地下水并不深,约莫只挖了十几米的样子便出了水,接下来叶老二和冯家兄弟一起用制作好的井桡加固井壁,再用重锤将其夯实,这可是个大工程,花费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
不过把最困难的地方做完,接下来就简单得多,只需要在井边用石头围成六边形的围栏,把辘轳装好,井绳下坠着一个木桶,摇动把手把木桶浸入水中,再提起来的时候就能取上水来。
他们俩打井的手艺是真不错,黄老太到他们家来参观的时候更是赞不绝口,“你们家是在哪儿找来的井匠,我家也准备打个井,回头介绍给我呗。”
叶老太点点头,应道:“行,他们村离县城比较远,家家户户都贫穷,要的报酬也不多。”
比起距离县城更近的村落来说,离得越远就越贫穷,毕竟消息不灵通,只有货郎会时不时带些针头线脑到那些村子里,偶尔说一说外头的情况,至于村子里的产出只能盼着收货的商人过来,就算压价压得再狠,他们也没办法。
黄老太尝了一口舀上来的井水,“生喝味道都不错,咱们从柳河抬来的水可没这么好喝,不烧开了容易闹肚子。”
这井水生喝别有一番清甜甘洌。
叶老太也跟着喝了一口野茶水,放下杯子后,开口问:“吴家大娘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得过了春耕,怎么说也得到五月末了。”
春耕期间家家户户都在忙,哪有功夫办酒?
“我想着招娣嫁过去的那户人家跟我家二儿媳还有些亲戚关系,回头办酒我家老二可得多帮衬着些。”
叶老太对吴家四个女孩观感都不错,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要脱离苦海,她可不是得替她高兴?
黄老太倒是若有所思地说:“我最近好像没听说吴老太有啥动静,她怎会如此安静?”
正在一边给衣服打补丁的叶大嫂插话道:“这事我知道,之前不是下过一场大雨嘛,吴老太也不知怎么就受了寒,郝大夫来开过药,可能就是因为她生病,所以才一直没有动静。”
“嘿,我说呢,原来是这样!”黄老太颇有些幸灾乐祸,她反正是对吴老太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但她们都不知道的是,吴老太吃过几幅郝大夫开的药,中风的症状便好转不少,据郝大夫所说,若是一直按照这幅药方吃药,她过段时间兴许就能说话了。
然而这一切又因为这场风寒前功尽弃,甚至吴老太比之前状态还差,之前她至少还能「嗯啊」的叫唤,现在却脸斜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郝大夫对此实在是无奈,只能再次换个方子。
黄老太一直在叶家待到傍晚,等聊完八卦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虽走了,但叶老太却始终记着黄老太说要打井的话,等叶老二回来就把这事告诉他,“你去找那冯家兄弟问问,看他们还接不接打井的活。”
正吸溜着大碴子粥的叶老二闻言抬起头,一拍大腿,激动道:“这不是巧了吗,冯家兄弟正好准备拉扯起来个打井队伍,他们想趁着农闲在附近村里接一些打井的工程,我明儿就跟他们去说一声。”
叶老二和冯家兄弟经过一起打井,几个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那成,这事就交给你了。”叶老太直接说。
“您就放心吧。”
饭后,叶河就着黄豆大小的光亮开始念书,叶大嫂恨铁不成钢道:“叫你白天不背,都这么晚了还得点油灯,也不怕浪费。”
其实浪不浪费另说,最重要的是这灯伤眼啊,叶瑜瞧着油灯就皱眉,因此他提议道:“要不我们买几支蜡烛吧,油灯太昏暗了。”
叶老太算了算价格,然后才点头,“回头叫你爹从县城里买几支。”
蜡烛的光亮要比油灯亮得多,但最好还是白天把书背完,晚上就着灯容易近视。
然而叶河就是个在学习上有拖延症的,前一天还好好承诺要早早背书,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这不,今天又拖到了晚上。
因此等孩子们都睡了,叶大嫂跟老两口商量道:“河哥儿不是个适合念书的,前头褚家哥儿不是说他天生大力,适合学武吗,咱们看看能不能找个武师傅教他,有个巴子力气总比闲在家里强。”
叶老头皱着眉抽一口旱烟,“听你的,实在不行就让老二亲家教他打猎,男孩子有手有脚怎么都饿不死。”
更不用说他们家如今田地多,就算平分到每个人头上,都足够养活他们,只是叶河到底是男儿,总得有些本事,要不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