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这个话题,王建成问了一句,“方才进村的二十几号人是要留在村里吗?”
“不知道,”叶父摇摇头,“不过想来是要在村子里待上一段时间。”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他们自带粮食。”
绪哥儿走得慢些就是因为带了许多粮食。
有了叶父这话,其余人便放下心来,只要不叫他们出粮食就好,如今这世道还不知道会乱到什么时候,他们自己吃家里的粮食都是省着吃的,一天只吃两顿,做了活的吃干饭,没做活的吃稀饭,哪里能再分出去一部分呢。
叶父离开之前,特地给村长鞠了一躬,然后就去了安置俘虏的房子。
而叶家那边,此时叶河正凑在他师傅面前说话,叽叽喳喳的跟小鸡似的。
“师傅,地龙翻身时你们在哪儿啊?”
武师傅全名叫武善,在叶瑜看来他长相端正,如果刮掉胡子很像是前世的一个武打明星。
“在京城兴隆镖局,”武师傅捋捋胡子开始回忆,“那场地龙翻身连地动仪都没发出动静,还是在晚上,许多人都没跑出来,就算跑出来也没用,整个京城都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叶家所有人都跟听故事似的听着,叶大嫂咂舌道:“看来咱们村里的震动还不算严重。”
叶瑜感觉村里的地震大约只有六级左右,至于京城的,按照武师傅的叙述,怕是有九级了。
武师傅叹一口气,“我们先是去了一趟黑河县城,那里几乎称得上是一片废墟,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应该是都离开了。”
叶老头这时候插话问道:“那你们准备留下来吗?”
武师傅点点头,“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自备粮食留在村里。”反正也没地方可去,镖局没了,武馆也没了,叶家村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其他人还没说话呢,叶河就欢呼起来。
“那可得建不少房子,这么些人呢。”叶老头算了算人头,「嘶」了一声说。
武师傅带来了十五个人,其中有五个是兴隆武馆的弟子,剩下的则是兴隆镖局的镖师。
最让人惊讶的是镖局的总镖头竟是一个女子,这个时代对女子有多苛刻叶瑜是知道的,但总有许多女子的优秀是掩盖不住的,这位岳宁总镖头便是这样的女子,她是武师傅的师姐,上一任总镖头是她爹,她接手镖局后,兴隆镖局竟比以前更兴盛了几分。
岳师傅之前一直都没说话,直到这时才开口:“房子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的声音很低沉,比起寻常女子多了些暗哑,但不难听,反而有种异样的磁性。
叶老头放下手里的旱烟,想了想跟他们说:“村里空地不少,回头你们去挑块地方吧。”
等武师傅他们说完,就轮到贾一了,他说:“我家少爷暂时也会留在叶家村,靖边城实在是不太安全,将军不放心少爷待在城里。”
褚绪风也带了十个护卫,分别从贾一排到贾十。
“好。”叶老头应了一声,然后在心里感慨两句,他们村的人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中午的时候由他们自己提供粮食,叶瑜家和吴家帮着做了一桌饭食,不算丰盛,但量很充足。
叶母刚忙完回家吃饭,就发现叶瑜不在,因此纳闷地问:“宝哥儿呢?”
叶河正暗暗看着坐在桌子上吃饭的小女孩,听到叶母的问话,他才收回视线,回答道:“他去村口了,说是要等绪哥儿过来。”
叶母听完便放下心,只要不出村就没啥可担心的,她端着碗回到灶房,跟叶大嫂开始八卦,“我看河哥儿好像挺喜欢岳姑娘的。”
岳师傅只有一个女儿,名叫岳灵,那姑娘眉清目秀,性子开朗。
“才是第一次见面哪看的出来喜不喜欢?不过她性子极好,方才我在择菜,她直接来帮我。”叶大嫂是十分喜爱她的。
叶老太也笑眯眯的,“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大,叫他们多接触接触。”
说完叶河,她又提起叶海,“海哥儿也到年纪了,回头得相看起来,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叶海今年也满了十八,这年纪娶亲其实已经算迟的,但是他们家孩子差不多都是这个年纪成亲的,所以没什么关系。
叶大嫂闻言却是叹一口气,“真是愁人,海哥儿简直是还没开窍,在路上看见同龄的姑娘都目不斜视。”
他们村子一向女孩比男孩少,出了五服能成亲的就更少了,村里跟叶海同龄的女孩就三个,其中有两个是外姓的,一个是本姓的,这三个女孩的娘家人都请过媒婆来提亲,还有其他村子的适龄女孩在地龙翻身前也有人来问起过亲事,但都被叶老太以叶海不急着成亲的名义拒绝了。
“不着急,反正海哥儿如今在村兵里做事,跟同龄人在一起,迟早能开窍。”叶老太说,在她看来,男孩们待在一起,话题总略不过那几种。
她们边聊边把手里的碗筷洗干净放在柜子里。
叶母擦干手念叨一句,“也不知道宝哥儿有没有等到绪哥儿。”
事情总是经不了念叨的,叶瑜正垫着脚站在塔楼上往外看,围墙外的血迹还裸露着,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叶瑜离得那么远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熏得人想吐。
他极目远眺,没一会儿就看见远处出现模糊的人影,随着那些人走近,褚绪风便出现在他眼睛里。
“绪哥哥!”叶瑜挑起来挥着手兴奋地打招呼;
褚绪风原本脸上疲惫之色极其浓重,但一听到叶瑜的声音,就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瞬间点亮了他清隽的脸。
“阿瑜。”他带着身后众人加快了脚步。
越临近村口,他们越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褚绪风眼神一凛,他看着地上一滩滩血迹和凌乱的痕迹,心里焦急起来。
厚重的砖石大门刚被叶周远他们推开,叶瑜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迎接他们。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吗?”一行人走进村子里,褚绪风有些担忧地问。
叶瑜回答道:“昨晚有流匪想进村抢劫,正好遇上武师傅他们,把那些流匪给俘虏了。”
“没事就好。”褚绪风这才松了口气。
他牵着叶瑜的手指了指身后用驴和马拉着的板车,解释道:“这些都是粮食,有大米有面粉,还有一种叫做裸麦的,做成糌粑尤其好吃。”
所谓的裸麦就是青稞。
“除了粮食以外,还有绢布之类的。”
叶瑜耳朵在听着他说话,眼睛却快要黏在那两匹高头大马上了。
两匹马都是油光水亮的,一匹枣红色一匹黑色,显得特别神骏。
褚绪风见状微微一笑,“枣红色那匹马叫烈火,黑色那匹叫烈风,它们俩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承诺道:“回头我教你骑马。”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瑜伸出右手小拇指勾上褚绪风的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变。”两人的大拇指摁在一起。
他们暂时也住在空置的房子里,只有褚绪风例外,他跟叶瑜住在一起。
很快前后两波人就汇合了,他们没时间休息,得抓紧时间把收拾房子好,要不然晚上没地方住。
再叶瑜家重新安静下来之后,叶母端出一碗清汤面放在褚绪风面前,“赶紧吃些东西。”
褚绪风没客气,接过筷子就埋头出面,他的动作迅速却又不失优雅,想来是真饿了。
一整碗面都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叶母心疼道:“慢些吃,不够锅里还有。”
“说来惭愧,这一路上我们吃的都是干饼子和肉干,味道如何先不说,吃起来真的噎得慌。”褚绪风倒了碗茶解渴。
叶瑜等他喝完,开口问:“你们这一路遇上什么没有?”
褚绪风明白他的意思,回答道:“有许多郡县都毁在这一场地龙翻身之上,处处都是废墟,最重要的是地形发生了改变,丘陵变成平原,平原变成河湖,河湖干涸枯竭,要不是贾二擅长辨别方向,我们也许半年都找不到来叶家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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