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在织毛衣的时候轻轻抽口气,然后放下手里的棒针,双手交叉搓搓胳膊,“只是一场雨, 天就冷了下来。”
“冷点好啊,”有人接话道:“俗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我就盼着今年能下一场雪。”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附和了两句。
叶老太说:“趁着今日太阳好,咱们得赶紧把被子枕头拿出来晒晒。”
“您可提醒我了, 我这就去。”叶童生媳妇说完就小跑着回了家。
叶老太又嘱咐道:“记得把厚衣裳翻出来, 该缝的缝该补的补,别天冷了没衣裳穿。”
他们村的人怕是有两三年没穿过厚实衣裳了,都放在柜子最深处, 即使没有生虫, 估计也不怎么保暖, 好在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硝制了许多皮子,过冬应是没问题。
叶瑜想,之前种的棉花没有收获,今年就只能把旧被子里面的棉花取出来重新弹一弹。
刚说到棉花,叶母回家的时候便把三床旧被子从屋里抬了出来, 将线口拆开, 取出里面的棉花, 铺在草垫上。
他们这里弹棉花多用的是竹质的棉花弹弓,两头用麻绳捆紧。
叶母边弹棉花边教叶瑜道:“旧棉花肯定是不如新棉花松软暖和,但只要弹松了就保暖得多。”
飞起的棉花絮落了他们满头,就好像是雪花一般。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他们不停的弹棉花中过去了,中午吃完饭叶瑜把弹好的棉花重新装回被子里,然后由叶母缝线,两人合力将三床被子挂到院子里晾衣裳的麻绳上。
麻绳都被被子的重量压弯了。
与此同时,趁着还有太阳,叶母又从地窖里把前些日子收获的红薯和苞米拿出来晒了晒,只要晒干了水分就能保存更久。
被子晒了一个下午,基本就晒透了,叶瑜晚上盖着这床棉被,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阳光的味道,让他睡得很是香甜。
第二天早上他刚醒过来,就从叶父那里得知村子里要杀猪和羊了。
“正好快要过年了,早些吃杀猪菜也挺好的。”
叶父三两口吃完一个杂面馒头,然后对叶母说:“一会记得去帮忙做杀猪菜。”
叶母应一声,“好。”
做完家务,他们三个就溜达着去了猪圈和羊圈,此时这两处地方已经围了一圈人,这群人盯着猪羊挑挑捡捡的。
叶忠指着正中间那只猪说:“杀这只,我瞧着它身上全是肥膘,肉最多。”
他儿子叶栓倒是跟他意见相反,“还是杀边上那只比较好,精瘦精瘦的,肉肯定有嚼劲。”
叶忠观察了一会果断倒戈,“那还是你说的只吧。”
叶瑜听着他们对话有点想笑。
如今村里人人都有一手宰杀猎物的手艺,因此叶忠很快就带着人将猪和羊宰杀完成,大块的肉放在瓦舍的桌子上,看得人头晕目眩。
瓦舍自带火灶,叶老太她们开始在火灶上制作杀猪菜。
首先是灌血肠,就是把猪小肠洗干净之后,将混好的猪血灌进去,再把上下两个口子用绳子扎紧即可。
然而一只猪的小肠确实多,把血肠做完之后还剩下许多肠衣,叶瑜此时扯扯叶母的袖口,让她把肠衣要过来,他想着回家之后可以做一些香肠和腊肠吃。
要过来的猪小肠暂时放在一边,叶瑜开始跟他娘一起收拾猪头,用火把猪头上的毛烧掉,再放进热水里用刷子刷干净。
家养的猪鬃毛退化,脖子几乎没有毛,因此也没法用来做刷子,不过叶瑜家有好些野猪鬃毛制作的刷子,他们暂时不缺这些东西。
洗干净且被煮熟的猪头用刀子切分开,其中除了猪脑和猪眼睛不能吃以外,其他的都能吃。
其实猪脑也能吃,吃火锅的时候涮猪脑就颇受欢迎,但是叶瑜总觉得里面有许多细菌,能不吃的话还是不吃吧。
剩下的猪头肉只要稍微一卤就很美味了,卤汁还可以浇在饭上,连肉带汤一口吃进肚里,叶瑜能吃好几碗饭。
猪耳朵脆脆的,凉拌一下便唇齿留香,这两道菜都是极好的下酒菜。
一只猪全身上下都是宝,内脏稍微腌制一下,再晒干,就能切成片摆在盘子上,猪的肥膘放在盆里,日后可以炼油,猪油比起其他的动物油来说更香,炒出来的菜也更好吃。
紧接着血肠跟酸菜一起炖了一大锅,每个桌子上都搁着一盆,除此之外还有一盘猪头肉,一盘猪白肉和一盘猪心猪肝,小碟子里有蘸料,如果觉得味道有些淡,就可以蘸调料吃。
至于羊就不用这么麻烦,只需要去掉羊头、羊内脏和羊蹄,将整只羊的身体对半切开,固定在烤炉上,撒上烤料慢慢翻滚烘烤就行了。
涂一层油,再抹一层特制的酱料,羊很快就烤入味了,叶瑜还往上面撒了些辣椒粉,这才把切开的羊肉放在碗里。
结果叶河刚走过来就从叶瑜碗里夹走一块羊肉。
“等…”还没等叶瑜说完话,叶河便把肉塞到嘴里,同时还含糊地问:“怎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羊肉上的辣椒就开始发力,又麻又辣的味道刺激得叶河直抽气,眼泪流得唰唰的。
“怎么这么辣?”叶河边流泪边打喷嚏。
叶瑜无奈地给他夹一筷子猪肉,“你都没听我把话说完,我在上面撒了些自制的辣椒粉,猛地吃是有些不习惯。”
叶河一直没说话,直到把猪骨汤一饮而尽的时候才缓过劲来。
“怪我怪我。”他说。
过了一会,叶河咂咂嘴,没忍住凑到叶瑜身边,“不过还挺好吃的,也给我撒点呗。”
叶瑜看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他之前特地叮嘱道:“少撒一点,这个辣椒特别辣。”
叶河应得是好好的,然而吃到一半叶瑜就看到他捂着肚子往外跑,连叶大嫂叫他的时候也没回头,搞得叶大嫂满脸疑惑。
光是吃一顿饭的时间,叶河就拉了三次肚子,他都没等到分肉的点就弯腰捂着肚子回了家,随即得了叶老太和叶大嫂一阵抱怨。
叶瑜在心里为他默哀,回家后怕是要被臭骂一顿。
分肉的时候叶瑜一家分到不少猪肉和羊肉,加在一起有二十斤左右,斤数委实不少,他们一家三口估计要吃一两个月才能吃完。
他们提着肉刚到家,叶母就开始切肉,其中猪瘦肉和猪五花要留着明天做香肠。
倒是猪排骨可以先行处理,叶母叫来叶父将其切开,猪排骨硬邦邦的,叶父切到手疼才切了一半。
他甩甩手说:“嚯,可真硬。”
叶母闻言笑着说:“要不是切不动,我也不会叫你。”
叶父继续切的同时又问一句:“排骨要做什么?”
这问题叶瑜知道答案,“做腊排骨,能保存很久,吃的时候可以切成块和菜一起炖,还不用额外放盐。”
叶父点点头,“那我可就等着吃了。”
随后他把切好的排骨放在木盆里,让开一处地方,把接下来的活交给叶母,叶母从边上的小碗里抓一把盐均匀涂抹在排骨上面,按摩两下,让排骨能够充分吸收盐分。
做完这些事,她就把排骨放到院子里通风的地方,盆上什么东西都没盖。
“行了,今晚要是风大,明天就能腌制好。”她拍拍手说:“快回屋睡觉。”
今天晚上正好是朗朗星空,风虽轻柔,但是用来风干排骨却是绰绰有余。
叶瑜这一夜睡得很是香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更是精神振奋,洗漱完就开始做香肠。
叶母此时正在看风干了一夜的排骨,她把盆里渗出来的肉水倒掉,捏了捏排骨,对叶瑜说:“还差一点,估计得等到下午才行,我先帮你做腊肠。”
“跟腊肠还不太一样。”叶瑜边将肠衣末端打个死结,边解释道:“我叫它香肠,做好后可以直接吃,早上要是不想做饭,热一热就可以吃,切成片也能放到煎饼里,再涂上先前做的西红柿酱,想一想我都流口水。”
叶母笑着调侃,“有这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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