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郁根本没理,抱怨道:“太医还不来,是在准备寿材,预备着给你收尸吗?呦,这慢腾腾的,定能让元大人风光大葬。”
元簪笔只能苦笑了。
乔郁身上都带着凉气,他头昏脑涨,不由自主地往前凑,只是理智尚存一星半点,众目睽睽之下,他强忍着,一动不动。
他现在要是真贴上去就没法解释了,他与乔郁虽然没什么清名,但朝中毕竟还没有说他俩狼狈为奸。
乔郁专注处理元簪笔额角的伤口,伤口不深,但是狭长,元簪笔又垂着眼睛,看上去乖巧极了,他突然起了作弄的想法,很想把指甲戳进去伤口里,看看元簪笔会是什么反应。
元簪笔面上毫无血色,身上烫得吓人,他又没法说,只想赶快回元府。
乔郁正给他擦药,半跪着的元簪笔一下倒在了他膝盖上。
他身上有多烫,乔郁这才感受到。
容殷涣也是一愣,立刻过来扶元簪笔。
元簪笔身上烫得容殷涣一个激灵,他第一反应就是摸了摸元簪笔脸上烫不烫。
元簪笔含含糊糊地说:“回元府。”
容殷涣道:“来人,送元大人出宫。”
容殷涣觉得乔郁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
他偏头,发现乔郁根本没看他,而是在看扶走元簪笔的人。
容殷涣更奇怪了。
乔郁伸手拂去官服上的褶皱,在整理膝盖的位置时,他动作顿了顿。
“回去吧。”乔郁道。
小太监依言把乔郁推了回去。
……
刘长宁回宫宴时只看见了乔郁一个人,不见元簪笔。
她落座,刘安平憋着笑给她敬酒。
刘长宁接了,明知故问道:“怎么不见元大人?”
刘安平终于憋不住了,一边笑一边小声说:“听乔大人说元大人喝多了,撞到了山石上,回家诊治去了。”
刘长宁嗯了一声,道:“为何不请太医。”
刘安平道:“乔大人说请了,乔大人都回来了,才看见太医急匆匆地赶过去。”
乔郁或许是收敛了,没当众说过去收尸。
刘安平道:“乔大人还说他没告诉太医不用过去了,看看太医会不会以为伤者自己跑了。”
刘长宁余光瞥了眼乔郁。
乔郁正在和不知道什么人相谈甚欢,眉眼俱是笑意。
美人与美酒总是类同,望一眼好像就醉了。
刘安平看了一眼乔郁,又转了过来,低声道:“若是,若是陛下当真要我嫁给元大人,我能如何?”
刘长宁道:“元簪笔不是良配。”
刘安平正要点头,刘长宁道:“乔郁更不是。”
元簪笔就算罢官也就是赋闲在家罢了,乔郁若是失势,一定会死无全尸。
刘安平赌气道:“为何?因为他性格张扬不受好些人喜欢?乔郁恃才傲物,有点脾气怎么了?”
刘长宁低声道:“因为他是你父皇的一把剑,你能嫁给你父皇的臣子,但绝不能嫁给你父皇的剑。他日陛下不用这把剑了,也不想让别人用,你说,陛下要拿你怎么办呢?”
刘安平脸色一白。
刘长宁望着刘安平,怜悯地说:“安平,陛下是为了你好。”
刘安平转头,去看乔郁。
这次同乔郁笑谈的是三皇子,那个官员不知道去哪了。
刘曜道:“元簪笔当真喝醉磕破了头?”
乔郁点头道:“当真。”
刘曜失笑道:“这样的话放在别人身上我相信,放在元簪笔身上我一个字都不信。”
乔郁一本正经道:“那臣只能告诉殿下实话了。”
刘曜道:“乔相请讲。”
乔郁附在他耳边,认真道:“是臣打的。”
或许是刘曜不信表现的太明显,乔郁还补充了句,“臣喝醉了,元大人也喝醉了,臣一见他,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没忍住就将他打了。”
他们两个悄悄讲话的样子太明显,以至于连太子五皇子都看了过来。
刘长宁见乔郁姿态,心中更是厌恶。
刘曜愣了愣,“乔相?”
要不是乔郁的身份和他与乔郁的关系摆在那,就凭你差点就脱口而出。
乔郁又笃定万分地重复了一遍,“臣打的。”他见刘曜满面怀疑,“殿下不相信臣吗?”
刘曜讪讪道:“信,我信。”
刘曜又回了自己座位上。
乔郁一时清净,一人坐在那专心摆弄起袖子里的玉梨。
玉器温润,贴在他的手指上。
元簪笔的皮肤虽不如玉一般润泽,但也光滑。
玉梨握在手中。
乔郁垂眸。
不知道元簪笔现在如何了?
以前宫宴虽然乏味,但从未让他这样焦躁过——他太想看看元簪笔狼狈不堪的样子了。
乔郁摆弄梨的手一顿。
但也没有哪条法理说元簪笔就必须要忍着吧。
他如何能笃定元簪笔此刻狼狈万分地在家中,而不是芙蓉帐暖度春宵?
舞女舞姿翩然,乔郁的心情从索然无味变成了如坐针毡。
好在太皇太后年岁大了,天还不算晚,寿宴已堪堪到了尾声。
皇后陪着太皇太后先离开,众臣起身叩拜。
在这群人里,还坐着的乔郁就显得十分显眼。
太皇太后视线一直停在乔郁身上,几乎看入神了。
皇后在心中暗暗纳罕,世家子青年俊美的多了去,怎么不见太皇太后这样专注地看谁?“乔郁身体有残疾,”她以为太皇太后是因为这个看乔郁,“陛下特许他不跪。”
太皇太后道:“身体有残疾?这孩子生下来腿就坏了?”
皇后怎能直说是囚禁在静室里被人打断的?
她点点头道:“是。”
太皇太后没再说话,甚至连一句可惜了都没有。
皇后松了口气,扶着太皇太后出去了。
太皇太后已走,皇帝也没有久呆的打算,他一贯是喜欢大排场但看一会就腻了的人,这一晚上端端正正地坐着坐得脖子都酸了,随便说了两句让众人自便就离开正殿了。
年年如此,朝臣已然习惯,三三两两地出去,还有几位大人在原地寒暄。
三皇子不知道在和太子说什么,两人脸上都是笑容,言谈举止极为亲昵,仿佛之前恨不得对方明日就死的场面没存在过。
乔郁正要离开,太子就开口叫他,“乔相。”
乔郁坐在轮椅上缓了半天表情,才露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好像根本没看见他的表情,道:“太子与我要回我府上再喝两杯。乔相可要同往?”
三皇子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毛病要到他府上喝酒,他不能回绝,却不愿意,只好拉上乔郁一起。
乔郁和三皇子一党朝野皆知,就算他们毫无关系,以三皇子的身份,乔郁身为人臣也不该拒绝。
乔郁道:“谢殿下邀请,臣受宠若惊。”太子挑眉,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乔郁会说什么,“只是臣今晚身体不适,恐怕要辜负殿下的美意了。”
乔郁不论拒绝谁,都是换汤不换药的身体不适,最不敷衍的时候顶多说出一句哪里不适。
三皇子脸上有点挂不住,道:“可要本殿为乔相传太医?”
乔郁客套道:“不敢劳烦殿下。”
太子笑道:“既然乔相身体不适,那就赶快回去吧。”
三皇子道:“太子殿下说的极是,乔相快回吧。”
乔相和两人一一告辞,这才离开正殿。
路上有不少人想和他打招呼,都被乔相一脸好像要去提刀杀血海深沉死敌的表情惊得退避三尺。
“大人可要回府?”
乔郁毫不犹豫道:“去元府。”
第26章
乔郁坐在马车上等了片刻,等来的不是来人请他进去,而是满面堆笑的管家,“乔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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