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失笑道:“你懂什么叫面如傅粉?”
小十一道:“安平姐姐说了,乔相那样的面容就是面如傅粉,我说什么叫傅粉啊,姐姐告诉我说白得好像擦了粉一样,母后,那乔相到底有没有擦粉啊?”
小姑娘稚嫩可爱,抬头说话时一派天真,太皇太后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太皇太后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小十一居然真的蹬蹬蹬跑到乔郁面前,脆生生地说:“低头。”
她这样一跑过来,大殿上的目光大多都被吸引过来了,连元簪笔都往他身上看。
皇后知道乔郁什么脾气,也知道他要是不想给公主的面子就一丁点都不会给,生怕乔郁用什么歪理邪说把公主气哭。
乔郁面色流露出些笑意,竟低下头,笑着问:“公主要做什么?”
小姑娘飞快地在乔郁脸上摸了一把。
乔郁一愣。
不光他愣住了,看愣的人不少。
淮王没忍住,和淮王妃道:“本王可是头一次看乔相这样的表情。”
皇帝噗嗤笑出了声,招呼小十一过去。
小十一又蹬蹬蹬跑到皇帝身边,乖巧道:“父皇。”
皇帝道:“你这是做什么?”
小十一认真地说:“儿臣想看乔相脸上有没有擦脂粉。”
皇帝笑道:“乔相一个大男人擦什么脂粉。”他颇为闲着没事地说:“乔相擦了吗?”
乔郁直起腰,也笑了,“陛下为何不问十一公主臣有没有擦?”
他见元簪笔还在看他,一本正经地问;“你要摸吗?”
元簪笔立刻把视线收回去了。
他接连喝下几杯酒,觉得热得要命。
元簪笔用手一摸脸,手上的温度烫得人心惊。
一点麻,一点痒,好像有蚂蚁在腹中噬咬一般。
元簪笔深吸一口气,微微低头,右手不自然地捂住腹部,只是掌心太烫,烫得他颤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小动作当然逃不过离他很近的乔郁,乔郁借着敬酒之名过来,笑道:“怎么了?”
元簪笔抬头,从颧骨到脖子红了一片,眼中似有水光。
乔郁差点没伸手挡住他的眼睛,低声道:“你怎么喝成这样?”
元簪笔压着喘息,含糊道:“酒里有毒。”
乔郁看了眼莹白的酒杯,怀疑地说:“酒量差不丢人。”
刘长宁往这边看了眼。
元簪笔朝不远处的小太监招手,小声说了什么。
小太监绕了一圈跑到夏公公那,再由夏公公转述给皇帝。
皇帝瞥了眼二人所在方向,略一点头。
元簪笔起身出去了。
乔郁拿起元簪笔的杯子闻了闻,酒中毫无异味,杯子也没有变色。
何况元簪笔那个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中毒了。
刘长宁那边惊呼一声。
乔郁扭头,原来是公主不小心将酒杯推倒,撒了一裙子。
刘长宁起身,道:“臣妹殿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皇帝笑刘长宁太一板一眼,挥手道:“别恕罪了,快去换一件。”
乔郁的目光一直跟着她出去。
宫宴是刘长宁一手操办的,以这位公主心思,应该不会有宫宴之上有人投毒之事发生。
若说是刘长宁自己投毒,以她的身份,她恐怕是疯了才会想谋害皇族。
倘若只针对元簪笔一人,刘长宁确实能做到。
乔郁捏了捏元簪笔的酒杯,同他自己的酒杯毫无差别。
如果是毒,酒杯不该毫无变化。
乔郁垂眸,似乎猜到了刘长宁的打算。
可要是,不是毒呢?
作者有话要说:
银不能试出所有毒,某些情况下也不那么准确。
文中内容是情节需要,请不要被误导。
明天入v,感谢支持。
啾咪。
第25章
元簪笔只觉得天巡地转,一吐一吸之间连呼吸都是炙热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靠在山石旁边,脑中嗡嗡作响。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这必然是个身段轻盈的女人,而非男子。
元簪笔不看都知道现在自己必然眼眶通红,骇人非常,他从胸口到腰间都是滚烫,既热且麻,能这时候在花园中出入的,必然是宫宴上的人,他不愿冲撞女眷,对方越来越近,他转身,打算绕过去。
“元大人。”女人开口了,声音如同珠玉滚落,清亮而悦耳。
元簪笔放下扶着山石的手,道:“殿下。”
刘长宁走过了过来,月光下的女人面色粉白,柔美至极。
“我找了元大人许久,原来大人在这。”刘长宁语气中有几分羞涩,仿佛面对心上人的少女。
元簪笔垂眸,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殿下找元某可有什么事吗?”
刘长宁一笑,道:“有事。”
元簪笔极力压制着呼吸,缓缓道:“殿下请讲。”
刘长宁身上脂粉的香气不断地侵扰着他的呼吸,元簪笔只觉得嗓子干哑难受,但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能伸手将鼻子捂住,只好勉力将呼吸放轻,这样仅能让香气不那么充盈,对他的情况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因放缓呼吸,胸口宛如被人划开塞了炭进去一般。
刘长宁微微仰头,笑着说;“这样好的月色,每每我抬头看月亮的时候,总会想起一位故人。”她不需要元簪笔回答,只是望着月亮,目光中既有元簪笔,更有洒下来的月光。
刘长宁道:“当年你兄长第一次入朝时我还记得,”她拿手比划着,更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你兄长穿着官服,明明和其他人穿着一样的,我从官道上走过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
“殿下。”元簪笔轻声提醒道。
元簪笔不是不愿意听旁人回忆元簪缨,但绝对不是这个时候。
他几乎想立刻离开。
刘长宁眼中有若有若无的水光,“当年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是皇兄告诉我,我要是嫁给他,簪缨就不能再做官了,他只能做我的驸马。我就想,日后簪缨为我画眉,我们二人在一起不好吗?他做官有层层阻力,可做驸马不一样,做驸马是清贵闲人,做驸马难道不好吗?难道我不好吗?”
刘长宁往前走了几步,元簪笔低声道失礼,往后退了退,始终和刘长宁隔着一丈的距离。
“可当我同他说的时候,他没说不同意,但看见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不愿意,他不想拂我的面子。我生气了,我和他说本宫可是长公主,天下多少青年才俊任本宫挑选,你元簪缨又算什么?不过是本宫一时喜欢罢了,本宫今日能喜欢你,明日也能喜欢别人。本宫回去大哭一场,决意日后元簪缨有需要本宫的地方,本宫定然要他跪下认错。”
月光照进刘长宁的眼睛里,眼泪顺着这双美丽的眼睛落了下来。
元簪笔不知所措,只能原地站着。
“后来有人问元簪缨是不是不愿做驸马,你一辈子妥帖温和的兄长说:是我配不上长宁公主。他和别人说,是他求婚,被我拒绝了。之后他与兄长改革、变法,我既希望他成功,又不希望他成功。他成功了岂不是我俩此生无缘,他要是不成功,被弹劾去官,就能做本宫的驸马。本宫是这样想的。但看见他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让他一辈子春风得意位极人臣也好。”
她伸手,长长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莹白的手臂。
元簪笔立刻别过头。
刘长宁笑着说:“我希望你兄长一辈子是高天之月,哪怕我只能永远地在这看着他。”
“我嫁给容君侯,我以为我对元簪缨再无奢望。”她轻轻叹息,又大笑出声,“但是你兄长输了,他和本宫的兄长都输了!陛下被逼着写下诏书的时候本宫就知道,本宫的月亮,终究还是碎在了地上。”
元簪笔手指捏得青白,药效和回忆搅扰得他头疼欲裂。
“他被罢官,他云游四海,他好像对朝局没有奢望。本宫真的松了一口气,远离朝局也好,做个饱学之士,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儿女承欢膝下,直到寿终正寝!本宫真是这么以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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