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内并无太多阳光,昏昏暗暗的,却无端让他安心。
元簪笔便问:“乔相,可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天。
对不起喝多了,没起来,现在补上。
第88章
乔郁咬牙道:“元簪笔,我可真想掐死你。”
元簪笔就握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大有乔郁要是愿意说,他就真让他掐死的架势。
乔郁更想掐死他了。
他目光不善地落在元簪笔的脖子上,心中忽而有个想法,他扬起了个有点阴阴测测的微笑,道:“自然是三皇子与我私交甚笃,他当皇帝,比五皇子当皇帝与我而言,好的太多。”
元簪笔颔首,对于这个意料之中但是不是他所想要的答案并不怎么失望。
“是哪位皇子登基,眼下还是说不准的事情,”元簪笔道:“月中,你身份太特殊了,就算三皇子现在偏着你,待他登基之后,待你未必会如今日陛下一般,更甚者,倘若世族向他施压,我不知道你要如何自处。”
乔郁淡淡道:“我去殉葬。”
元簪笔看他。
乔郁莫名地在他眼中看出一些像是伤心的情绪,半是认真半是无奈地说:“元大人,事已至此。”
元簪笔喃喃道:“事已至此。”
乔郁拍了拍元簪笔的脸,戏谑道:“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不必忧心,日后不论哪个皇子登基,你十几年内定然无忧,说不定还能封侯拜相,做你们元氏除了元雅以外的第一人呢,到时候什么样的倾城绝色没有,”他眨眼,“如我这般,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元簪笔闭上眼,与他贴着,没有再说话。
乔郁便扬声道:“你一路辛苦,去歇着吧。”
寒潭领命,正要退下,乔郁突然道:“等等,你先过来。”
寒潭进门,但见帐子落下来,里面模模糊糊地两个人影似乎靠着。
元簪笔听见声响,正要起身,被乔郁一下按住了肩膀,压了回去。
乔郁道:“拿笔纸过来。”
寒潭依言给他拿了笔纸,安静地站在帐子外。
乔郁单手挂上去一半帐子,寒潭躬身,在乔郁面前展开纸。
元簪笔把脸略微往里面靠了靠。
乔郁接过蘸好墨的毛笔,余光看了眼闭目的元簪笔,他察觉得到元簪笔的尴尬,十分想再亲他一亲,但他知道逗猫要有限度,便只轻轻一笑,在纸上写字。
寒潭的表情随乔郁的落笔不断变化。
乔郁写完,将笔给寒潭,微扬下巴,示意寒潭把帐子放下。
寒潭表情古怪地收好纸,放下帐子。
乔郁低头正要亲元簪笔的眼睛,寒潭道:“若是属下买不到其中一两样,还请大人……”他说的十分艰难,“从轻发落。”
乔郁稀奇道:“很难买?”
寒潭点头。
“不着急,你慢慢看,你自己若买不到,找其他人帮你也可。”
让其他人帮他?
那还不如乔郁现在抽剑杀了他来得更痛快点。
“属下一定,”他顿了顿,说的有些艰难,“不辱使命。”
他出门,轻轻将门带上。
一道鹄鸟似的白影在墙上一闪,轻巧地落到地上来。
怪就怪这人轻功太好,跳到墙上太快,落地也太快,他刚看见寒潭出来,却已来不及蹦回去,精准地落到寒潭面前,被一把剑架住了脖子。
小雪苦涩地打招呼道:“寒大人,回来了哈。”
寒潭颔首。
小雪一动不敢动,风吹过他没梳好的头发,几缕靠近剑,唰地落了下来。
小雪冷汗直流,道:“寒大人,我不欲对乔相不利。”
寒潭示意他看墙。
他翻墙进来,实在很可疑。
小雪立刻道:“我来找我家大人!”
乔郁在里面听见了声响,道:“小雪来了?”
寒潭收剑。
小雪甜甜一笑,边往里走边道:“陛下遣人……”
还未说完,乔郁便道:“寒潭,把小雪送回去。”
那把剑刚刚离开他脖子的剑,又立刻架了上去。
小雪靠着门,哭丧着脸道:“我这些日子,并不记得自己得罪过姐姐。”
元簪笔已要起身,乔郁搂着他的脖子往下一带,两人又躺回了床上,他怒道:“竟不知陛下给元大人发了多少俸禄。”
小雪一口气说完:“陛下遣人给我家大人送了点药,说是看大人去觐见时手上受伤,来的人说:陛下说,元大人乃国之股肱之臣,当养好身子,于国于民,都是益事。”
乔郁握着元簪笔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才看见他掌心中早就结痂,已十分淡,又细又浅的伤口,要不是皇帝说,他恐怕会以为这是一道掌纹。
他一时无话可说。
元簪笔的表情也十分无奈。
乔郁道:“陛下那……药最近倒很多。”
元簪笔赞同道:“确实如此。”
……
房中有药与龙涎香混合的气味,暖意融融中又混合了些药香,本该十分重,但掩盖不了房中另一股味道,一股既苦涩,又沉重的味道——病人身上的病气。
刘昶睁开眼,入目的是正在缓缓吐出香气的异兽香炉。
他有些呆滞,眼珠转了转,落在那坐在床上,正在专注看奏章的男人身上。
刘昶针扎似的清醒,从地上爬起,跪拜道:“陛下。”
皇帝看完了一本,又拿出朱笔批注,待批完才放下,淡淡问道:“陛下?”
刘昶头深深叩在地上,道:“臣……做了天底下最大逆不道之事,辜负陛下一番教导信赖,臣不堪为臣,不堪为子,若非等待陛下处置,已在狱中自绝,臣愧对陛下,不敢,也无颜称陛下为父皇。”
皇帝冷笑道:“无颜面对朕?太子起兵那日有没有想过你是人子,是人臣,兵临城下时要如何面对朕!”他说完,咳得撕心裂肺,刘昶欲言又止,叩首不言。
皇帝缓了半天,道:“太子,朕对你,失望至极。”
刘昶闭了闭眼。
他到底是个温厚的好孩子,这种时候竟也什么恶语都想不出,虽然他满脑子都是当日听到陈秋台死讯时的场景,他应道:“臣知道,臣知道陛下对臣失望,”他抬头,望向那因病痛缠身,清瘦了不少,却仍锋芒不减的男人,“臣一直都知道。”
皇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平心而论,太子与皇帝很像。
刘氏皇族大多生得好样貌,皇帝与故太子更是容貌神秀,是天人中的天人。
太子容貌有五分与皇帝相似,儿郎相貌若太过像皇帝,反而艳色太过,有失威严,因而他另一半像陈后,中和起来恰好好处。
“你母亲与陈秋台是一母的孪生兄妹,长相肖似无比,幼时两人着同样的服饰,少有人能分辨得出,你像你母亲,自然就是像你舅舅,”皇帝道:“可惜,性情却没有他。”
“舅舅聪明,臣所不能及。”刘昶道。
他不傻,虽无法与这些老狐狸相提并论,但也十分聪慧,只是性格懦弱太过,又因为出身太高,不得皇帝喜欢罢了,事到如今哪里不明白皇帝是在请君入瓮。
“你确实不聪明,”皇帝寒声道:“当年陈秋台逼宫做的何其精明巧妙,怎么到了你这,却连谋反都不成?太子啊太子,你舅舅出事,他的亲友党羽朕岂能留下?可真还是让季微宁做中州守,你怎么就不清楚,朕的用意呢?”
“臣……”太子顿了顿,道:“臣知道。”
“知道你还敢谋反。”皇帝冷冷道。
“臣在赌,”太子平静道,皇帝总说他懦弱,不似人君,他在皇帝面前,确实也不如他那几个弟弟更亲近,他面对皇帝,惧怕有余,亲近不足,总是十分紧张,对答少有如流,今日却流畅自若,“臣在赌季微宁到底是不是陛下的人,就算他真是陛下的人,会不会因为臣占据优势,而陛下无一兵一卒,却倒戈向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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