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这一场后,许怀谦的眼睛就不太好了,他以前本就瞎过,后来养好了,也只是藏得更深了,现在他老了,又痛哭了一场,眼睛直接花了。
也不是说看不见,就是一些蝇头小字实在看不见了,没有办法在办公了。
他对长乐说:“孩子,老师也陪伴你这么久了,以后的路你得自己走了。”
长乐像是预感到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掉,放许怀谦回家荣养了。
生命的最后几年,许怀谦一直陪着陈烈酒,陪他养花,陪他晒太阳,陪他看天。
他真的很怕,他一走就是永远,永远也遇不到他了。
但是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他身体本就不好,最后的一年,大半时间他都在床上躺着。
陈烈酒遵守他的诺言,一直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走吧,阿谦。”生命的最后,他们俩坐在陈府院子里,当初陈烈酒买院子时看上的那棵树下,许怀谦躺在摇椅上,陈烈酒在他怀里,替他捋了捋发白的头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够久了。”
人生匆匆一百年,他二十岁与许怀谦相识到一百零三岁,八十三年,他们整整在一起八十三年。
别人活才活八十三年,够啦。
“我害怕,阿酒。”许怀谦把陈烈酒抱得很紧,“我害怕,我一放手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们跟别人不一样,他一直吊着这口气,不肯咽下,就是舍不得他怀里这个的人啊。
他一眼就看上的人啊。
此后无数岁月,不管见识过多少人,再也没有人像陈烈酒这般,他第一眼就觉得惊艳的人了。
“不怕啊。”陈烈酒抱着许怀谦,像他做过无数次那样安慰他,“我会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都陪着你。”
许怀谦问他:“下辈子还陪我吗?”
“当然。”陈烈酒肯定道,“我们有糯糯,无论你到哪儿,我都陪着你。”
“糯糯。”提到糯糯,许怀谦才想起这个孩子来,他向一旁伸了伸手,糯糯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有串水珠滴在他手上。
“别哭啊,孩子。”知道他在哭,许怀谦安慰他道,“人生聚散是常事,爹爹已经陪你走过了大半生了。”
许怀谦眯着眼睛看了看已经七十三,跟他一样老的孩子:“你已经很幸运了,比很多人都幸运了,要高兴知道吗?”
“以后爹爹和阿爹不在你身旁了,你也要高兴知道吗?”
“知道。”糯糯沙哑地应下,实际上已经声不成调了。
许怀谦又看了眼,同样在哭的垚垚和汤圆儿,向他们挥了挥手:“都别哭啦,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啊。”
“爷爷,汤圆儿舍不得你。”汤圆儿拉着许怀谦的手,哭得可伤心了。
以后再也没有给他梳头的爷爷了。
“你要和初拾好好的啊。”许怀谦摸了摸她的脑袋。
汤圆儿今年也有四十三了,当了女状元后,她的仕途一直锐不可当,现如今已经做到户部尚书了。
就等着夏夏继位,她就可以和他一样,当上宰辅了。
一门两状元,两宰辅,他们没给陈家人丢人。
早些年,汤圆儿出去当官的时候,认识了同样为官的陆初拾,两个孩子也是凑巧了。
陆初拾原本应该叫陆十五的,因为他是正月十五生的,正好元宵节,但是他娘觉得十五不好听,就改成了初拾,初识,寓意也好。
正好汤圆儿初十生的,叫元宵,哈哈哈哈哈,许怀谦刚开始得知的时候,觉得他们两个真般配。
至于男方家地位有点低,不碍事的,只要汤圆儿喜欢,他们家没有门户之见。
何况对方能力并不低,是汤圆儿同一届的探花呢。
“知道了,爷爷。”汤圆儿哽咽,把她孩子叫了过来,“了了,给太爷爷问好。”
“太爷爷,呜呜呜呜呜呜。”沈了了才十三岁,她也舍不得许怀谦,哭得可伤心了。
“别哭了,太爷爷给你取了了这个名字,不是让你哭的。”许怀谦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的名字,许怀谦取的。
烦恼没了。
忧愁没了。
了了只有快乐。
但了了还是止不住地在哭,她不想她太爷爷走啊。
“你太阿爷把爵位留给你了,以后要好好的知道吗?”许怀谦在他的一堆子辈里看了眼,大家都过得很好,不需要他和陈烈酒的帮助,陈烈酒身上的爵位,想了一圈,最后还是打算留给了了。
了了哭得更大声了,几乎是跪在陈烈酒腿边:“太阿爷,我什么都不要,你不要走好不好。”
陈烈酒摸了摸她头,没有说话。
“去吧。”感觉到许怀谦时间所剩不多,陈烈酒向他们挥了挥手,“我再跟你们的爹说说话,现在哭了,待会儿就不要哭了。”
糯糯带着哭得快要晕厥过去的垚垚和一众孩子出去了。
耳边终于清静了,许怀谦低头问陈烈酒:“阿酒,你说我们下辈子还能遇到吗?”
“会的。”陈烈酒也老得不行了,他抬头在许怀谦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下辈子,你见到我,一定要记得,把你心中一直喊我的名字叫出来,你叫出来,我就认得你了。”
他一直都知道,许怀谦有个在心底从未对他叫出来的称呼。
许怀谦顿了顿:“老婆?”
“嗯。”陈烈酒应了一声,手放在许怀谦眼睛上,“睡吧,睡醒了,你就能见到我了。”
有了陈烈酒的话,许怀谦终于在他的眼下,闭上了眼,随后陈烈酒也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等糯糯垚垚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再进来,两位老人已经相拥着离开了。
说好了不哭的,但是看着躺在一起永远也不能再睁开眼睛的两位老人,糯糯哭得比谁都绝望。
“爹!阿爹!”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半跑半跪地跪到两人身旁的,但这一次,许怀谦和陈烈酒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垚垚。”最后糯糯摸着两人已经冰凉了却还一直十指相扣在一起的手,抱着垚垚,哭得撕心裂肺的,“我们再也没有爹了。”
第190章 番外执酒共白首
【景明三十二年,春,三朝宰辅许怀谦与其夫郎陈国公陈烈酒薨,举国哀悼,景明帝震悼哭恸不已,摆朝三月,恤赙亲为太傅国公守孝,藏至盛北,紧邻皇陵,太皇女以及皇孙女等一干陈家子孙为其扶灵,史上第一个三帝亲奠,风光大葬的大臣。】
吴铭盱蒙着头在背历史书,边背边圈重点,薨,除了皇帝的妃嫔外只有大功大德的大臣可以用这个字。
另外能让皇帝亲恤,三帝亲奠的大臣,缙朝史上除了许怀谦和陈烈酒,就没再有旁人了。
透过历史书,回顾许怀谦和陈烈酒这两人的一生,简直堪称传奇……
吴铭盱正沉浸着在背书的氛围中,一旁的同学哀嚎不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有这么多要背的,啊啊啊啊啊啊,杀了我吧,根本学不完,也根本背不完,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同学哀嚎完,其他同学也跟着嚎了起来:“就是啊,当初许怀谦为什么要改革科举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多科目了,他要是不改,我们今天就可以只学语文这一个科目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同学们看着桌上一大摞的书本,都有一种人生无望,前途一片黑暗的感觉。
纷纷赞同起这位同学的话来:“比起一口气要学这么多科目的东西,我宁肯天天背语文书上那些文章和古诗词,那样上学多轻松啊,可惜一切都止步在了科举改革那年。”
“呜呜呜呜呜。”更有学到崩溃的学子指著书上改革科举那一项道,“当初那些因为改革科举闹事的学子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坚持呢,他们要是坚持下去了,我们现在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吴铭盱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反驳了一句:“可要不是因为他当初改革了科举,后来的缙朝也不会那么强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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