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宫里传话的第二日,康承伯夫人便带着一个亲生的嫡女和郑雅芸一起入宫拜见淑妃,母女三人进了淑妃宫里,给淑妃行过礼坐下来后喝了没一会儿茶,白锦扶便也到了淑妃宫里来请安。
白锦扶今日穿了件青碧色绣金线祥云纹圆领袍,绛色纱衣内衬,腰上缠着镶白玉宽边锦带,一身不俗的装扮衬托出他卓然出尘的气质,在皇宫养尊处优了这些日子,白锦扶的气色也越发好了起来,面若冠玉,星眸朗目,身姿挺拔如翠竹,一眼看上去,真真是公子世无双。
康承伯夫人之前并没有见过白锦扶,所以也并不觉得郑雅芸得了这样一桩婚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可等现在见到了白锦扶本人,才发现传说中的七皇子居然生得如此出类拔萃,要不是因为七皇子不受宠,这个侧妃的位子,哪里能轮得到她家的庶女。
等白锦扶进来请完安,淑妃摆了摆手让他坐下,笑着给康承伯夫人母女介绍道:“这位就是七皇子,你们还没见过吧?”
母女三人忙起身给白锦扶行礼,白锦扶留心观察了下,康承伯夫人带来了两个姑娘,一个打扮相对来说更华丽些的应该是嫡女,那姑娘行礼的时候大胆地抬眼偷看了白锦扶好几下,眼里满满都是惊艳之色,另一个打扮较为朴素的应该就是郑雅芸,她一直眉眼垂着,神色恭谨,举止端庄,看都没看白锦扶一下。
等白锦扶和郑雅芸见过面,淑妃忽然道:“本宫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蜀地送了一批锦缎入宫,皇上赏赐了本宫好些,可那些锦缎颜色太过艳丽,已经不适合本宫这样的年纪穿戴了。今日看到夫人你身边这俩娇花儿一样的姑娘,本宫心里喜欢得紧,就让两位姑娘挑一些布料拿回去做衣服穿着玩罢。”
康承伯夫人受宠若惊地行礼道:“那真是多谢娘娘了。”
“不必多礼,本宫也是借花献佛。”淑妃笑着往旁边招了招手,“茜桃,你带两位姑娘进内殿去选锦缎。”
一个女官走过来,领着郑家两位姑娘朝内殿走进去,等进了内殿,又从一间屋子里出来一名侍女借口先带走了郑家的嫡女,然后女官只领着郑雅芸一人出了宫殿后门,往一处地方隐蔽的花园走过去。
郑雅芸感觉蹊跷,忍不住问女官:“这位姑姑,淑妃娘娘不是让我进来挑锦缎吗?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女官只笑着道:“姑娘稍安勿躁,还请随婢子来。”
走了一会儿,进了花园,白锦扶早就站在一棵柳树下等着,柳树刚发新芽,垂下的枝条上点缀着许多嫩绿的芽苞,生机盎然,被风吹得轻轻摆动,白锦扶负袖独立在前,看起来颇为玉树临风。
郑雅芸看见了白锦扶,立即停下了脚步,为难地对女官说道:“姑姑,七皇子怎么会在此处?孤男寡女要是让人瞧见了可怎么办,要不我还是先回去了。”
女官拦住郑雅芸微笑着道:“姑娘还不知道吗?皇上有意将你指给七殿下为侧妃,今日淑妃娘娘让康承伯夫人带你入宫,本来就是安排你与七殿下相见的,姑娘不用害羞,七殿下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这里地处偏僻,平时不常有人走动,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郑雅芸有些诧异,愣愣地问:“要将我指给七皇子做侧妃?”
女官只当郑雅芸是害羞,拉起郑雅芸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姑娘快过去吧,七殿下早就在等着你了,婢子去外面帮你们看着。”
女官说完便松开郑雅芸的手出了园子,郑雅芸没办法,只能咬了咬唇朝白锦扶那边走过去,隔着还有好几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远远朝白锦扶福了下身子,“七殿下。”
白锦扶转过身看了眼神情不安的郑雅芸,和煦有礼地道:“姑娘不必紧张,找你来,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郑雅芸低着头,“殿下请问。”
白锦扶开门见山地道:“你是不是说过,宁为贫家妻,不作王侯妾这种话?”
郑雅芸一惊,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锦扶,“殿下怎会知道?”
白锦扶笑了笑,“那自然是有人告诉我。那我想问一问郑三姑娘,皇上打算将你指给我做侧妃,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郑雅芸怔怔地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过了一会儿才低头讷讷地道:“愿不愿意是我能自己做得了主的吗?难道我说我不愿意,皇上就会取消指婚?”
白锦扶淡淡道:“郑三姑娘果然聪慧,我知你心性高不甘心为人妾室,可人生在世会有许多不称意的时候,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生母想一想。”
郑雅芸平静地道:“若七殿下找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请殿下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什么贫家妻,王侯妾,那不过是一时的玩笑话,我从生下来,便知道我这辈子由不得我自己做主,只要旨意一下来,我照做就是。”
白锦扶挑了挑眉,忽然道:“若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那你愿不愿意争一争?”
郑雅芸抬眸奇怪地看着白锦扶,“什么余地?”
白锦扶偏过头,冷不丁对着旁边的柳树说了句,“出来吧。”
随后便见段恒从柳树粗壮的树干后面走了出来,郑雅芸骤然看到段恒冒出来,一惊之下花容失色,失声道:“燊王殿下?您怎么也在这儿?”
段恒深深地望了眼郑雅芸,然后对白锦扶行了个礼,“七叔,多谢您愿意帮我。”
郑雅芸大概猜到了是段恒想见自己,白锦扶只是一个幌子,身为闺阁小姐哪里遇到过这种事,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深觉不妥于是道:“这于礼不合,两位殿下,小女先告退了。”
段恒连忙伸臂拦住她,着急地道:“你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郑雅芸连忙瞟了白锦扶一眼,又羞又急,红着脸道:“殿下,您这是意欲何为?”
白锦扶勾勾唇,转过身往外走,主动挪地方给他俩说话,“你们说话,我出去逛逛。”
白锦扶出了园子,也没走远,找了个隐蔽的墙角站好,透过墙上镂空的花窗悄悄观察里面的段恒和郑雅芸。
正看得起劲呢,脑袋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你今天这身装扮,倒和你今日做的事很相配。”
白锦扶闻言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一身绿,果然是很配,然后回过头去找声音的主人,看见是景彧才松了口气,低声吐槽道:“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就往人身后站,差点被你吓一跳。”
景彧幽幽道:“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被吓到。”
“……”白锦扶转过头去,懒得和他争辩,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来了?”
“皇上召我入宫商议朝政,我顺道过来给淑妃娘娘请安,走到这里就见到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藏在这里。”景彧越过白锦扶的头顶,往窗子里看了眼,“你这是准备给燊王和你的准侧妃牵红线?”
白锦扶轻嗤了声,“这红线不一定能牵得成,经过我的一番观察,这郑三姑娘是个很有气性的女子,燊王这般懦弱的性格,连正视自己的感情都做不到,我觉得郑三姑娘不一定瞧得上他,很有可能只是燊王的一厢情愿。”
景彧默然片刻后道:“你在情这一字上看得倒是透彻。”
白锦扶听着耳边这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口吻,有些摸不着头脑,暗暗回忆了一下,他刚刚是有哪句话说的不恰当,戳到景彧的逆鳞了?怎么语气说变就变。
白锦扶回头打量了下景彧,又见男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从淑妃娘娘那儿听说了你身患隐疾的事,那是你找的借口还是真有此事?”
“……”白锦扶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压低声音道,“自然是假的,为我看病的太医被我收买了才会那么说的,这样就算皇上逼我纳侧妃,我也有借口不圆房。”
景彧眉头蹙了下,“那还真叫人失望。”
“?”白锦扶莫名其妙,睁大眼问,“你失望什么?难道我有隐疾你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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