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莲华观之前,他先去了一趟大将军府想找江叔衡陪他同行,可到了大将军府,外面的看守让白锦扶等在门口进去回禀,没一会儿回来却说大将军今天有事不见客,让白锦扶赶紧离开,他直接连江叔衡的面都没见着。
白锦扶有些奇怪,明明之前江叔衡对他的态度还挺友好的,担心他出事晚上翻墙也要来看他,怎么才几天没见,突然就把他拒之门外了,该不会真是听了景彧那晚的话,以后要和他保持距离吧?
算了,时间有限,季风摇给的三日期限马上就要到了,就算他能等,景彧也等不了,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江叔衡不想见他,那他一个人去莲华观就是了。
白锦扶不是第一次去莲华观了,习惯了以前坐的现代交通工具,前两次他都觉得这一路上的时间很漫长,可这次也许是因为感觉到了前方有未知的危险在等着他,路上的时间过得格外快,一眨眼的功夫他人就站在了莲华观山下,都不给他反悔退缩的机会。
但他当然是不会退缩的,景彧还在等着他回去救,不管莲华观是什么龙潭虎穴,季风摇是什么豺狼虎豹,他也要闯一闯。
季风摇应该早有吩咐,白锦扶刚进山门,便有小道士过来引领他上山。
到了季风摇的炼丹房门口,小道士示意白锦扶让他一个人进去,然后便离开了院子。
白锦扶在炼丹房门前站了会儿,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四面墙围着,连棵树都没有,十分空旷冷清,山顶上的风呼啸着吹进院子里来,尤为刺骨,穿透过人身上的衣衫,钻进骨头缝里,冻得人从外面凉到心底。
白锦扶深呼吸了一下,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伸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炼丹炉里还炼着丹药,倒是很温暖,如果忽略那些苦涩怪异的药材味,以及站在窗户前面那个让他一见到就感觉后背汗毛直立的季风摇,白锦扶或许会乐意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取取暖。
外面是寒冬腊月,屋子里虽然暖和,但也比不上春夏时节,可季风摇却像是完全不怕冷一样,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白道袍,他身量颀长,衣衫下面的身材瘦却有型,侧脸轮廓深邃,眼窝深凹,鼻梁高挺,皮肤奇白,仔细看长相似乎还带了点异域风情,给男人更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白锦扶不想和季风摇做无谓的周旋,直截了当地道:“国师大人,我来了,宁安侯与您素无仇怨,还请国师大人能够赐下解药,不要为难一个好人。”
季风摇听到白锦扶的声音身形没动,缓缓转过头看了他一会儿,漠然地开口:“解药就在桌上,你自己过来拿。”
白锦扶握了下拳头,朝季风摇身后的桌子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却发现桌上摆了两个药瓶,只有瓶塞不同,一个是红的,一个是蓝的。
“敢问国师,这两瓶哪一瓶才是解药?”
“本座可以给你宁安侯的解药,但是,你要将另一瓶药服下。”季风摇回过身来,琥珀色的瞳仁像极了某种猫科动物的眼睛,暗藏着一丝看到猎物的兴奋光芒,沙哑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像擅长蛊惑人心的海妖。
白锦扶不假思索地应下来,“好。”
季风摇有些意外地皱眉,“你就这样答应了?”
“我答应了还不好吗?”白锦扶似笑非笑地看着季风摇道,“反正如果我不答应,你也会想方设法逼我答应的不是吗?既如此,我何不让自己好受些。”
季风摇那些套路,白锦扶早知道了,无非就是下蛊下药来控制别人受他摆布,反正反抗到最后也是没用的,那还不如痛痛快快接受,还能少受些罪。
不过显然以折磨人为乐,喜欢欣赏被他折磨的那些人脸上惊慌恐惧的表情的季风摇对白锦扶的反应很不满意,他缓步靠近白锦扶,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直到迫使白锦扶要抬起头看他,才停了下来。
“你知道自己是谁。”
是肯定句,并非疑问的语气。
“我知道啊。”白锦扶无畏地勾唇,“我也知道,国师大人一直在找我。”
“哦?”季风摇饶有兴致地挑眉,“那你说,本座为何要找你?”
“国师大人那日初次见我就认出了我的身份,想必您应该对我这张脸不陌生吧?”白锦扶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纤细的指尖滑过眼尾,“我长得像谁?是像我的生母吗?国师大人是不是在我身上看到了我生母的影子?”
“住口!”季风摇骤然出手捏住了白锦扶的脸颊,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森然道,“你根本不像她,你也根本不配提起她!你不过是个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的野种!”
白锦扶如愿以偿地激怒了季风摇,也更加确定,季风摇绝对是对莲舒夫人有别样的感情,那这就好办了,虽然被男人粗暴地捏住了脸,但他也不害怕,抬起下巴,不躲不闪直视着季风摇,努力地艰难出声道:“野种?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我是大鎏的七皇子,我要是野种,那岂不是说,皇上就是野男人?”
他觉得自己讲了个非常好笑的笑话,说完便开始放肆地发笑,果然更加引起了季风摇的厌恶,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嫌弃地收回了手,冷冷道:“红色那瓶,你把它吃下去,蓝色的那瓶拿回去给宁安侯服下,他就会没事。”
白锦扶揉了揉被捏疼的脸,俯下身盯着两瓶药观察了一会儿,道:“我很好奇,你那天是怎么把蛊下到茶水里的?难道你一开始就准备了要下蛊害宁安侯?回去后我找了郎中给侯爷把脉,郎中什么东西都没看出来,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给侯爷下蛊了,不会是在诈我吧?”
“无知,本座下蛊的手法早就出神入化,何须提前准备。”季风摇冷笑道,“蛊并不是毒,只要本座不催其发动,就算蛊存在人身体里一辈子也不会有事,区区郎中,又怎么可能看得出端倪。”
“原来如此,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白锦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能救景彧的蓝色药瓶收到袖中,然后拿起红色的药瓶,拔出瓶塞凑到鼻子下面闻了一下,立即做干呕状,“咦惹,这什么东西这么难闻,给狗狗都不吃。”
说完就把药瓶随手往地上一扔,药瓶骨碌碌地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季风摇没想到白锦扶居然敢如此大胆,当着他的面拿了解药就翻脸不认人了,脸色一下子冷若冰霜,眸中戾气森森,“你竟敢……”
白锦扶直起腰,拍拍手打断季风摇,翘起嘴角笑容亲和地道:“你不就是想通过下蛊来控制我吗?何必这么麻烦,我乖乖听你的话不就行了。以后你让我往东,我不往西,你让我往北,我绝不往南,可以了吧?”
季风摇不屑一顾,“还从来没人敢和本座讨价还价,你以为你把药扔了本座就拿你没办法了?”
“那就是没得商量咯?”白锦扶无奈地皱皱眉头,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大哥,那药真的很难闻,我实在是咽不下去啊,既然没得商量,那我也只能和你鱼死网破了——”
刚说完,他忽然抬起手,将藏在袖中的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脸颊上,匕首的刀身薄如蝉翼,立即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很快便有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这样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容倏地被划了道口子,实在让人觉得暴殄天物。
果然季风摇也紧张了起来,死死盯着白锦扶,但又不敢贸然去抢白锦扶手里的匕首怕真的伤到了他,“你做什么!”
“我自生下来后就没见过我的生母,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长得像不像她,可是从国师大人的反应来看,我应当与她是长得很像的。你是不是很在乎我这张脸啊?你说我要是毁了它会怎么样?”血珠儿顺着脸颊滑到白锦扶的嘴角,他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笑容里带着一丝邪气,“那你就会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了哦……”
季风摇目光阴狠,哑声道:“你要是敢自毁容貌,本座一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威胁我啊?”白锦扶挑了挑眉,身子吊儿郎当地歪斜着靠在桌子上,嘻嘻笑道,“那我就划花自己的脸,再拿刀抹脖子,我白锦扶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妈生的!怎么样,要不要赌一赌?看是我舍不得死,还是你舍不得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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