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彧稳了稳心绪,到底还是跪了下来,等到所有人都跪下后,韩玉成开始宣读隆庆帝承认白锦扶是皇室血脉的旨意,等旨意宣读完,高高在上的隆庆帝开口道:“朕与七皇子骨肉分离二十余年,上苍垂怜,让朕在有生之年还能有父子团聚这日,今日七皇子回宫,合该普天同庆,朕要在宫中大摆筵席以庆朕寻回爱子之喜,众卿家当与朕同乐!”
文武百官山呼海啸般恭贺道:“臣等恭贺皇上大喜,恭贺七皇子殿下大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七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隆庆帝命内官去将白锦扶带来站到自己身边,和自己一起接受群臣跪拜。
白锦扶面带着微笑,朝下望着对他行礼的文武百官,一眼便看到景彧身在其中,像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面无表情地跟随身边的大臣叩拜行礼,心脏顿时像被什么钝器击打中似的,隐隐作痛,担心被人发现端倪,连忙将视线从景彧身上移开,可那种钝痛感却像幽灵一般如影随形,迟迟没有消退下去。
接受完百官的跪拜恭贺,还要去祭天,去大鎏历代皇帝的牌位前认祖归宗,等宫里的一切流程都走完,白锦扶还要坐上马车,出宫游行接受百姓们的跪拜,好让所有的大鎏子民都知道,他们的皇帝陛下又多了个七皇子。
等游行完回到皇宫,天都已经黑了,但今天还没有结束,隆庆帝在皇宫里大摆筵席,与百官们一同庆贺他与七皇子骨肉团聚这一大喜事。
酒宴上,群臣纷纷到白锦扶面前敬酒道贺,白锦扶酒量浅,两杯酒下肚就已经感觉头晕,幸好有江叔衡在,他像个骑士一样,将白锦扶护在身后,帮白锦扶挡掉了不少酒,有官员见状感觉奇怪,好奇地问:“大将军和七殿下难道之前就认识,二位似乎相熟已久?”
江叔衡爽朗地笑道:“七殿下还未被寻到前,本将军有幸与七殿下在魏国公府办的马球会上见过一面,我俩一见如故,已经成了莫逆之交。七皇子酒量不好,你们要敬酒的都冲我来,本将军陪你们喝!”
来敬酒的大臣们哈哈大笑,“好好好,那就请大将军替七殿下喝了下官敬的这杯。”
江叔衡来者不拒,一连喝了三四杯,正想缓一口气,忽然眼前的视线被突然出现的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不知我来敬七殿下的这杯,大将军是否也要代劳?”
坐在江叔衡身后的白锦扶听到熟悉的声音,僵硬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着的景彧,脑子里顿时嗡了一下,维持了一晚上的笑容僵硬在嘴角。
“是宁安侯啊。”江叔衡注意景彧的脸色阴沉,猜景彧定然是明白了之前自己和白锦扶一起联手骗他的事,于是笑过之后装作关系亲近地凑近景彧,拍了下景彧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今天是大日子,就算你心里有多不痛快,也等今晚过后再说。”
景彧看也不看江叔衡,只垂眸盯着白锦扶看,一只手里端着酒杯,冷冷地问:“我竟不知原来七殿下与大将军是莫逆之交,那不知在七殿下心里,与我又是什么交情?”
算了,逃避不是办法,早晚都是要面对的,白锦扶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的酒杯站起来,神色自若地望向景彧,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道:“我与宁安侯差点都成了金兰之交,情义自然要比和一般人还要深厚些,这杯酒当然由我来和宁安侯喝,来,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脖,将酒杯里的酒一口气喝了干净,喝得太快,烈酒入喉,被辛辣的滋味呛到,白锦扶掩唇咳嗽了好几下,狭长的眼尾倏尔染上一片浅红。
景彧眸光沉沉地凝视白锦扶数秒,不发一言地也将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放下,当着旁边好几个大臣的面,直接问白锦扶:“我有几句话想与七殿下单独聊一聊,不知殿下肯否赏光借一步说话?”
白锦扶没想到景彧会直接在这种场合找上来,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坐在上面的隆庆帝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本来就已经坦承了他和景彧早就相识的事,若推三阻四,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别人的疑心,白锦扶思忖片刻,只能硬着头皮点了下头。
“好。”
景彧朝宫殿门口看了眼,“去殿外说话。”
江叔衡有些不放心让二人单独聊天,关心地问白锦扶:“需不需要我陪你?”
景彧转头冷冷扫了眼江叔衡,压制在眼底的怒意眼看就要喷薄而出,白锦扶察觉出来,忙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道:“不用,宁安侯都说是有话要单独和我聊了,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你们继续喝,我去去就回。”
说罢,走到景彧身旁,抬眸看了男人一眼,低声道:“我们走。”
两人一前一后从热闹的宫殿里走出来,顺着廊檐下,走到宫殿后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白锦扶转过身,夜里的寒风吹醒了他有些混乱的头脑,一开始见到景彧的无措慌乱,现在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手背在身后,手指摩挲着一枚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地道:“就在这儿说吧。”
景彧隔着两步的距离看着白锦扶,“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男人的声音沙哑,深邃的漆眸在暗处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幽光。
“有。”白锦扶抿了下唇,抬起头直视着景彧的眼睛,语气诚恳地道,“抱歉,我之前骗了你。”
“骗了我什么。”
“……”白锦扶有些后悔,他好像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一对上景彧的视线,脑子里就又开始乱了起来,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那一头开始说。
说骗了吧,其实除了在江叔衡家那次让江叔衡帮他骗景彧说他人不在,他也没真的骗景彧什么,关于他七皇子的身份,本来也没有义务告诉景彧知道。
可说没骗吧,他的确在景彧面前一直都在演戏,让景彧一直以为他天真懵懂,不谙世事,处处维护他,事事帮他打算。
白锦扶斟酌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不该欺骗你的感情,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没有告诉你,我也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胸无城府,我一直都是在你面前演戏,什么天真柔弱没心机都是我装出来的,不过就是想利用你对我的怜惜,能让我在京城有个容身之所。”
一阵沉默过后,景彧没有再问白锦扶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嗓音干涩地提醒道:“皇宫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对你很危险……”
白锦扶不等景彧说完,淡声打断他:“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因为我觉得你如果知道了我就是七皇子,一定会打着为我好的名义阻挠我回宫,就像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但我不想平庸地过一生,你就当我贪图荣华富贵,舍不得抛下这个七皇子的身份吧。”
景彧眸子里黯了黯,“你说的是真心话?”
“真的不能再真。”白锦扶偏过头,眼睛看向远方一处不知名的黑暗,故作冷漠道,“反正你都决定要送我离开了,我去哪里都已经和你无关了不是吗?宁安侯,以后就当是陌路人吧,我的事,再也不用你管。”
景彧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可笑,“你不要我管,却和江叔衡走得那么近,你是觉得他现在比我更有利用价值了是吗?”
“不全是,至少他不会帮我做决定。”白锦扶神情木然,脑子里却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一切可以让景彧对他失望透顶的话,“科考、娶妻、让我离开京城……这些都是你擅自替我做的决定,我很不喜欢这样,不喜欢任何人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插手我的人生。所以宁安侯,你我注定不是一路人,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吧,就让过往所有的情难自禁,都在今晚画上一个句点。
他会忘记曾经发生过的心动,没有他,景彧就可以正常娶妻生子,平步青云,拥有一个本该就属于他的璀璨人生。
“不成想,”男人仰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哂笑,“原来竟是我的错。”
白锦扶屏住呼吸,最后攥了攥拳,转过身往回走,“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出来得够久了,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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