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抱拳道:“属下遵命!”
出了衙门大门,马车就停在外面,韩玉成正准备上马车,忽然从旁边一条胡同里过来了一个骑马的人,那人也是韩玉成的亲信,下了马后大步走过来,似有什么紧急的事,“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韩玉成转过身,点了下头示意亲信上前说话,那人便走近韩玉成身边,附在韩玉成耳朵旁说了两句悄悄话。
韩玉成听完后面色倏然一变,扭头狐疑不定地盯着亲信,沉声问:“你是说,熙王带着东阳长公主去了天牢探望废太子?”
亲信严肃地点点头,“回大人,卑职是亲眼所见,的确是东阳长公主殿下!”
韩玉成确认完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却不怒反笑,然而笑声中却并无一丝温度,他看着天牢的方向,眸光阴晴不定,良久之后只面带讥讽地说了两个字,“很好”,随后打消了现在进宫的念头,进了马车里,命车夫将马车调头前往天牢。
——
天牢里面潮湿闷热,暗无天日,气氛阴森,充斥着难闻的气味和犯人的哀嚎声,宛如人间炼狱,东阳长公主贵为千金之躯,从小便养尊处优,还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饶是她也算是见多了大风大浪,进了天牢后,也不禁肝胆微颤。
白锦扶瞥了眼东阳长公主发白的脸色,嘴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下,侧身恭敬地行了个礼,悠悠道:“里面地方污秽,恐脏了姑母的衣衫,还请姑母在外面稍等,我先进去看看大哥和无忌。”
东阳长公主扶着侍女的手,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了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消息。”
白锦扶在狱卒的带领下,往关押着废太子和段无忌的牢房走过去,天牢里关押的犯人都是重犯要犯,男女犯人分开关押,一个牢房里往往关押不止一名人犯,少的两三个,多的四五个,但废太子一家身份与普通人不同,自然待遇也不一样,每个人都是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
废太子和段无忌的牢房相邻,白锦扶走进来先看见的是废太子,昔日荣耀加身的一国储君如今却沦为阶下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实在让人感到唏嘘,废太子看见了白锦扶,立刻两眼放光像见到了救命稻草般,从牢房里面的角落爬出来,手从铁栏里伸出来,想要抓住白锦扶,哀泣道:“七弟,你是来看我们的吗?父皇是不是要收回成命,他是不是打算饶恕我了?七弟,大哥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啊,求你帮我去跟父皇求求情,大哥真的知错了,求他网开一面啊!”
里面的段无忌听到了声音,也从里面出来,隔着墙对他父亲吼道:“父亲,您不必求他!我宁死也不会向这种人摇尾乞怜!”
白锦扶停在废太子的牢房前面,看着废太子的手向他伸过来,却没有丝毫要接住的意思,的确,他这个厚道大哥从来没有害过他,但谁让他生了个不肖的儿子,无才无德又忝居东宫之位,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如此,所以废太子沦为今日的下场,也怪不了任何人。
白锦扶看着废太子殷切向他求助的眼神,淡淡道:“大哥,父皇已经网开一面留你们父子二人性命,还在定州赏赐了几亩薄田给你们维持生计,此去定州,虽然路途遥远,但好歹是能保住性命,总比留在京城丢了命要好。”
段无忌在隔壁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父亲,您听到了吧?他根本不是来帮我们的,只是来看我们的笑话,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七叔,别看你如今是得意了,风水轮流转,今日是我们技不如人,棋差一招,但来日说不定就轮到你了,我就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你说的不错,可你该不会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有命能活到那一天吧?”白锦扶朝里走,来到段无忌的牢房前面,段无忌虽然身陷囹圄,但气质却一如往昔,囚服加身,傲骨不改,抛开他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秉性,倒也算是个值得令人钦佩的顶天立地的汉子。
废太子听了白锦扶的话,担心段无忌的话冒犯了白锦扶,引来白锦扶的报复,连忙喝止段无忌,又向白锦扶赔罪,“住口!不得无礼!七弟,无忌他出言不逊,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与他计较。”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废太子虽然庸碌无能,一辈子战战兢兢活在铁血君父的高压下,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忤逆,但为了段无忌这个儿子,就算是让他豁出去性命他也是心甘情愿,在皇家之中,这份舐犊情深也实属罕见。
段无忌见父亲低声下气向白锦扶求饶,气愤得拍了好几下铁栏,“父亲!你怕他做什么!他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小人,你难道还信他敢真杀了我们?”
白锦扶轻嗤了一声,慢慢道:“放心,我不是来杀你们的,而是来给你们指点一条活路的。”
段无忌嗤之以鼻,不相信地道:“你心里早就恨透了我,怕是巴不得见我身首异处,会有这么好心来帮我?”
废太子也是将信将疑,忧心忡忡地问:“七弟,你此言何意?什么活路?难道是谁要杀我们?”
白锦扶没立即回答,先挥手命狱卒离开,而后走近铁栏,似笑非笑地看着段无忌,低声问:“你真觉得帮韩玉成隐瞒他的罪证,他就会保你性命吗?世上只有死人不会开口说话,你就从来没想过他会杀人灭口?”
段无忌面色稍变,不过尚能保持镇定,冷冷道:“你少挑拨离间,事已至此,我还有别的选择?不相信他,难道相信你?可笑!”
白锦扶微微一笑,“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得为自己留条活路,凭你认识的韩玉成,你觉得以他的行事做派,会不会放任一个随时会威胁到他地位的隐患不管?”
段无忌偏过头思虑少顷,随后转头盯着白锦扶的眼睛问:“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锦扶挑了挑眉,明白段无忌是心动了,不紧不慢地道:“你将你手里握着的韩玉成的把柄告诉我,我保你们性命无虞,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段无忌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窝里反了,哈哈好啊!太好了!”笑完之后指着白锦扶嘲弄地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这么好骗?我把韩玉成的罪证告诉你,你就能保得住我的性命?你蒙谁呢?你不要以为没了我父亲和我,这天下就是你的了,你一个毫无根基的皇子,凭什么和韩玉成斗?痴人说梦!”
“我凭什么和韩玉成斗,这不用你管,但如果你还执意要保韩玉成,我可以保证你们父子绝不可能活着到定州。”白锦扶抬起下颌,气定神闲地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所以我带了一个见证人过来,只要你将韩玉成的把柄告诉我,我可以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保你们父子安然无恙一天。”
段无忌皱起眉头,“见证人?谁?”
白锦扶转身挥了下衣袖,对等候在不远处的狱卒吩咐道:“去把东阳长公主请进来。”
很快,东阳长公主就被狱卒带了进来,东阳长公主虽然是废太子的姑姑,但其实两人年纪相差无几,姑侄俩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废太子乍一见到亲人,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东阳长公主也频频拿手帕拭泪,回忆起往事,更是伤心不能自已。
“大哥,你和无忌就算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姑母吧?”白锦扶等他们哭了一会儿,才开口打断他们,“今日我将姑母请过来就是做个见证,你们将我想要的东西写下来交给姑母保管,我也立个契约同样交给姑母保管,等你们安全到了定州,就让姑母把我要的东西转交给我,这样的交易你们觉得如何?”
东阳长公主来之前,白锦扶便已经跟她说了来意,如今最有可能登顶帝位的就是白锦扶,东阳长公主也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当然也愿意卖这个好给白锦扶来换取将来长公主府的地位安稳,于是也帮白锦扶劝说废太子和段无忌。
段无忌其实也早就对韩玉成有所疑心,只是他之前除了选择相信韩玉成,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再三仔细考虑了下白锦扶的提议,便同意了,白锦扶立即让狱卒拿来笔墨给段无忌,为了避嫌,自己先离开了天牢,等段无忌把韩玉成的罪证都写下来交给了东阳长公主,才重新走进去,写了一张保护废太子父子安全的契约一起交给东阳长公主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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