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能唉声叹气地走出衙门,盼望着宿州知府能尽快想出办法送走景彧和江叔衡这两尊活佛。
宿州知府回到后院转念一想,上头只交待不能把真皇子的下落告知宁安侯他们,又没说不能用假消息来糊弄他们,况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万一有人禁不住折磨透露了消息,岂不是他这个知府办事不力,于是连忙唤来幕僚商量应对之策,能混过一时是一时。
于是第二日天刚亮,宿州知府便带人去了景彧他们的住所。
“侯爷!大将军!七皇子的下落有眉目了!”
“才一晚上功夫你就查到了?那之前干什么去了?”江叔衡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大步流星地出来,盯着宿州知府半信半疑地道,“该不是你这老狐狸想蒙我吧?”
“下官怎么敢糊弄大将军您呢。”宿州知府心虚地低下头,让一旁的师爷把文书递上去,“下官昨晚一.夜未睡,和下属查了一晚上的文书卷宗,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下官查到了两条线索,请二位过目。”
景彧接过文书,宿州知府凑到跟前说道:“宁安侯您看看,就是这个李姓商人,宿州洛县人士,二十年前曾到京城做生意,后来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婴孩收为养子,这事李家的街坊邻居都知道,时间、地点、孩子的年纪这些也都对得上,所以这个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七皇子!”
景彧看过文书,问:“这个姓李的商人如今在何处?”
宿州知府道:“死了。”
“死了?”景彧皱眉,“那孩子呢?”
宿州知府小声道:“也死了,全家都死了,十年前李家生了场大火,一家六口人都给烧死了。”
江叔衡一声冷笑,抓过宿州知府的衣领,怒道:“好你个老匹夫,你想用死无对证来敷衍我和宁安侯是吧?就知道你们这些文官,一肚子阴谋诡计,惯会做这些阳奉阴违的把戏!”
宿州知府连忙拱手作求饶状,“大将军息怒啊!下官刚刚不是说了吗,只是极有可能,也没有肯定这李姓商人带回来的孩子就是七皇子啊!况且此事时隔二十年,各地人员变动流通不计其数,查起来相当费时费力,这个李姓商人已经是目前能查到的,和当年情况最符合的人,下官真的已经尽力了!”
“江将军,放开知府大人。”景彧将文书收起,锐眸扫过宿州知府的脸,淡淡道,“此事本侯会命人再去核实,皇上要找七皇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劳烦知府找一下那李家一家人的坟在哪儿,本侯要亲自过去看。”
宿州知府从江叔衡的手下脱身,往后退了两步,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下官遵命!”
两日后,景彧派出去打听李家消息的人回来了,结果还真像宿州知府所说的那样,一切时间地点人物都和七皇子当年失踪的情况对得上,只是当年和此事有关的人都死了,尚不能确定李商人是否就是送七皇子出宫的太监的义兄。
白锦扶听说此事后人都懵了,什么鬼?他还活得好好的呢,怎么七皇子就死了?那他将来恢复身份又算什么?诈尸吗?
这宿州知府到底在搞什么骚操作?
宿州知府派人找到了埋葬李家人坟地,景彧和江叔衡决定亲自过去查看,白锦扶也顺势一起跟了过去。
十年前一场大火李家全家人都葬身火海,十年间很少有亲戚记得来祭拜他们,坟头杂草丛生,墓碑也破烂不堪,勉强才能认清上面刻的字,有个矮一点的墓碑上刻着墓主的名字及生辰卒年,是个十岁的男孩儿,名叫李乾。
也就是宿州知府口中极有可能是七皇子的孩子。
景彧命随从将坟上的杂草除去,在李家人的墓前奉上贡品香烛纸钱先祭拜一番,然后命人将李乾的墓保护起来,等他回京回禀了隆庆帝再做决定。
白锦扶站在景彧旁边看着在李乾坟头上乱飞的纸钱,忍不住问:“侯爷,您真的相信,这个李乾就是七皇子吗?”
景彧的衣袖被冷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平静地道:“如果找不到其他比李乾更符合条件的孩子,那真也是真,假也是真。”
白锦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假如李乾还活着,您会把他送到皇宫,看着他去百越当质子吗?”
“君命不可违。”景彧低下头看着白锦扶,轻叹道,“所以,我宁愿相信他是真的。”
白锦扶眨了两下眼,心里将景彧的话回味了一遍,才明白景彧是什么意思。
假如李乾真的是七皇子,那与其恢复身份余生都要活在别人的摆布里,死亡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假如李乾不是七皇子,那他代替了七皇子的身份,对于真正的七皇子来说,虽然错过了荣华富贵,但粗茶淡饭也是一种幸福。
荒郊野外,寒风瑟瑟,白锦扶在高大的男人身旁却感觉心里很暖,他就知道,景彧人这么好,肯定是心疼他的。
他相信如果景彧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送到百越当质子。
正准备回去,江叔衡忽然大步追上来叫住了景彧,“你就准备这么回去和上面交差了?宿州知府那老东西明显在糊弄我们呢,你难道看不出来?”
景彧微哂,“我当然明白。”
江叔衡不解,“那你还……?”
景彧瞟他一眼,“你真以为区区一个宿州知府就有胆子和我们作对?”
“你什么意思?”江叔衡不耐烦地挥手,“说清楚点,我不懂你们文官那些弯弯绕绕。”
景彧面朝前,看着远处的群山,眼里含着一丝讥讽,慢慢道:“是京里有人不想我们找到七皇子,至于是谁尚不能确定,但总归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先回京向皇上禀明情况,将一切交由皇上来决定。”
“你是说,是太子或者烈王,他们不想让我们找到七皇子?”江叔衡缓过神来,挑眉冷笑,“嗬,真是岂有此理,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景彧侧目打断江叔衡,“你之前不也说七皇子不如找不到的好?难道你对这个结果还不满意?”
江叔衡想了想景彧说的也在理,探身故意瞟了白锦扶一眼,“我这不是怕有人说你被我连累吗?”
白锦扶抬头看天,只当没听到。
景彧抬了下袖子,“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
一行人回到城里正好是晌午时间,于是随便找了家酒楼在外面解决午饭。
吃完饭,白锦扶和其他人一起从酒楼里出来,正要上马车,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蹿到他面前,激动地对着他喊:“大公子?大公子!我可找着您了!大公子,您回来怎么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啊?大家都在找您呢!”
白锦扶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称呼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应该是认识以前的他,大有可能是白家的人。
景彧走到白锦扶身旁,以一种护卫者的姿态微微侧过身将白锦扶挡起来,“阿扶,怎么回事?”
“啊,没事,我们认识。”白锦扶摆手示意景彧不用担心,然后故意问那仆人,“都已经把我赶出家门了,你们还找我干什么?”
“那是以前夫人在的时候,现在白家是小公子掌家,他已经命我们在外面找了您好久,告示都发出去不少。”仆人见景彧和江叔衡的气质看起来不像一般人,有些害怕,小声地问白锦扶,“大公子,明日就是老爷的冥寿了,您不回家看看吗?”
“既如此,那你就回家一趟吧,你此番回来,不就是为了祭拜你的养父?”白锦扶还没回答,景彧便已经善解人意地替他应下,还甚为体贴地道,“等明日祭拜完了你的养父,我们再出发回京。”
白锦扶虽然心里不大乐意回那个对于他来说十分陌生的白家,但他这趟跟景彧回宿州就是用的这个借口,也只能点头说好。
景彧见白锦扶面色恹恹,以为他是害怕面对养母和弟弟,于是温声道:“别怕,我陪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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