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阿花拽起来:“我没事,先走。”
阿花勉强压下心中不安,搀住他胳膊:“你腿受伤了,我背你。”
就在这时,黑袍人扛着火门枪从烟尘中现身,桀桀笑了声:“偷听完就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来人!”
大门猛然被踹开,院子里涌出几十个黑衣人,将段钺等人团团包围。
风乙想也不想一个梨花镖甩出去,厉声大喝:“阿花,带十六先走!我断后!”
“哼,倒算有情有义,可惜你们不幸撞破了公主的秘密,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黑袍人抬起火门枪,“砰砰”几发炮弹飞射出去。
风乙看过这枪威力,不敢硬抗,几个闪避后退,长刀横扫带倒一片,拼死杀开条血路。
“走!”
段钺沉着脸:“不行,一起走。”
风乙笑了声:“十六大人,您是信不过我么?”
段钺蹙了眉。
遥远的记忆涌上脑海,十年前老风乙代替他去送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已经不再如年少时那般无力了,十年来没日没夜地习武,便是为了让自己再也不要有后悔的机会。
他怎么可能把风乙再一次留下。
阿花被他推开,愣了愣:“大人?”
“你先回暗卫营,搬救兵。”
段钺眼眸锋锐,抽出腰间匕首,走到风乙身侧:“我信你,和我要留下,是两码事。”
风乙不赞同:“十六,你受伤了。”
小黄书跳到他肩上,乖巧道:“爸爸,止痛药兑换好啦!”
段钺欣慰:“好书书。”
说罢转头看风乙,微勾唇:“要不要打个赌,看谁剑下野犬最多?”
暗卫营训练杀人,用的是专门饲养的疯犬,战斗力极高,因此暗卫计数时,不说人命,说野犬。
风乙无奈,扫了眼院子里的黑衣人,经过方才一番厮杀,剩下的并不多,应当不至于死在这里。
他把自己的刀扔给段钺。
“说什么比试,大人,你还是先换把武器再来比吧。”一把匕首能杀几个人。
段钺接住刀,眼中露出笑意。
阿花跺跺脚:“讨厌!你们都不走,叫我一个人怎么走啦,要死一起死算了!”
他也抽出腰间软鞭上前来,众人一边抵挡,一边打趣他:“花,你那破鞭子能抵什么事儿啊!趁没人打你,快走吧!”
“讨厌,你们就会欺负我!”
阿花哼了声,一鞭子下去,登时就缠住两个黑衣人卷飞起来,“啪”一声狠狠甩到墙上去,血肉模糊,脑浆四溅。
众人顿了顿,齐齐闭嘴。
阿花装柔弱小白花装太久,他们都忘了,这货是营里首屈一指的大力士,两根小拇指就能给他们小队长的小蛮腰折断。
段钺一边和黑衣人缠斗,一边默默远离了阿花的战场。他可不想待会迸脑花。
幸而这批人武功平平,虽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暗卫营这边配合默契,倒没有死人。
段钺两辈子打架经验丰富,且战且退,很快就逼近府门。
他想了想,跳上墙顶高喝一声:“杜铭礼!你再装他娘的死,信不信我现在就到大街上将你的秘密说出来!”
杜府坐落在闹市,毗邻锦衣卫和长安府衙,府外一条官道,人来人往都是百姓。
黑袍人不想打草惊蛇,蹙眉收了队,对段钺道:“无稽之谈,你以为说出去,就会有人相信了吗?”
“那不如试试,反正损失的也是你北夷公主的利益,都说单于绯燕军纪严明,届时她怪罪下来,我看你焉有命在!”
这话倒是戳中了黑袍人痛处,他顿了顿,恼火不已:“这次就放你一马,下回再叫我看见你,定砍了你的脑袋来下酒!滚!”
段钺冷笑,也不和他逞口舌之快,低头看了眼风乙和阿花:“撤。”
几人迅速撤离杜府。
因担心黑袍人设伏,特意避开官道,绕进暗巷回宫。
“大人,前路不通,是锦衣卫所的护栏。”
“不用管,直接过去。”
“是!”
几人跃上屋顶,用轻功快速掠过。
谁料就在这时,小黄书发出警告:“爸爸!不好啦!止疼药药效要过啦!”
它话刚说完,段钺便忽而感到大腿一阵刺骨剧痛,全身力气顿时卸了个干净,猝不及防之下,竟直挺挺从半空掉了下去。
阿花察觉不对,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去抓人:“大人!”
但是来不及了,他只碰到了段钺的指尖,眼睁睁看着他砸破房顶摔下去。
......
靖王正在向林指挥使禀告庄晁一案的调查结果。
庄晁是庄稚吟亲弟,为人贪财好色,横行霸道,不久前他看上了一个卖刺绣的貌美妇人,不顾王法 强行奸辱,又将其生父双腿打折。
那妇人的丈夫才被征兵去打仗不久,腹中尚怀有一子,却因此而流产,父女二人心痛如绞,不堪受辱,双双投河自尽,据闻怨气化作厉鬼,整夜在河中哀泣,闹得整条街都人尽皆知。
庄氏如今元气大伤,庄稚吟仍被关在天牢不得出,庄太傅却只是被禁足府中,余党仍苟延残喘。
倘若庄晁这桩罪名也定下,庄不鸣这老狐狸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可能继续留在朝堂。
靖王正这么想着,忽而听到头顶传来细微响动,几粒微尘从瓦片缝隙中落下。
他蹙起眉。
对面的林潼还未发现异样,装模作样抿了口茶道:“殿下有所不知,庄晁这小子本官见过,性子憨厚,不至于这般作恶,想必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依本官看呐,这案子还是先搁置一段时间,再派人仔细查查为好,锦衣卫公正严明,可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呐,四殿下认为呢?”
靖王眯了眯眸子,落下的灰越发多了,有一些甚至飘到他眼睫毛上。
他后退一步,远离了林潼。
林潼不解:“四殿下,你这是做什么,本官又不是什么洪水猛......”
话音未落,头顶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人影砸开房顶,陡然掉下来。
靖王侧过身体,原本是想避开。
突然他眼角瞥到什么,神色猛地一变,陡然冲上前,一掌推开懵逼的林潼,张开手臂快速扑过去。
人影结结实实掉在他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撞上墙壁,怕伤到怀里的人,他快速转过身,用后背抵住墙壁。
脊骨猛地磕到硬物,一阵剧痛,但靖王并没有放手,反倒抱得更紧,生怕这人掉下去摔到哪里。
这一系列动作牵扯到旧伤,叫他眼前一阵晕眩,缓缓靠着墙壁滑坐到地面,好一会才平息下来,终于得空低头看向怀里接住的人。
是个玄衣的少年,蒙着面,只露半张脸。
那熟悉的眉眼,烧成骨灰靖王都认识。
幸而他接住了。
靖王松口气,伸手轻轻碰了下段钺苍白的脸颊:“十六,醒醒。”
屋顶的阿花心脏险些飞出来,看见这一幕倒是如释重负地拍了拍胸口,跟着跳下去。
......
靖王向林潼辞别,将昏迷的段钺公主抱在怀,走向自己房间。
阿花跟在他身后,不死心地要人:“殿下,大人受了很重的伤,得回宫医治,您快把大人给奴才吧。”
靖王不理人,把人抱到榻上,替他检查了下伤势。
左腿一处刺伤,腰间一处剑伤,其余各处擦伤淤血不计其数,最严重的是右臂的炸伤,血肉横飞,连骨头都露了出来,恐怕是伤到了筋骨,能不能重新抬起来都不一定。
靖王桃花眸里一闪而过几分森冷怒意:“谁干的?”
“啊?”阿花愣了下,“哦,您说动手的人,还不清楚,不过听他自称,似乎是北夷公主的人。”
暗卫营有保密规定,他没法说出来龙去脉,只能捡些不重要的事说。
说完又急得跪下来:“殿下,大人性命垂危,耽搁不得,求求您,快把大人还给奴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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