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啊啊不——”
“难道要身体和心理都进入极端状态吗?”
“不。”白玉掉下眼泪, 随着身后禅让的动作, 脖子猛地抬起, 哽住, “啊——啊啊啊。”
好疼。
好疼。
让我死掉吧。让我死掉,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可到底是在祈求什么呢?白玉想不明白,他也想不清楚。他看见那三具冻起来的尸体, 高频的闪光出现,在一声重击后,陷入漫长的白雾中。
(六十)
“……综上所述。雄虫白玉当时不具备杀死雌虫和虫蛋的能力, 他作为帮凶的嫌疑还没有排除。”
“申请主张重新审理此案。”
有人在说话。
是谁呢?
白玉茫然望着前方,他大脑一片空白, 像个人偶般跟着前面的人行走。周围无数声音吵杂向前,推着他快步朝前走。
“没事了。”
“你叫什么名字。”
“……”
“禅元,他怎么不说话?”一张漂亮的脸冒出来,刺得白玉大脑发疼片刻,“支棱把他大脑弄坏了吗?”
支棱,支棱是谁?禅元又是谁?
白玉不知道,空气凝结成固体,舌头压得紧张、他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想知道后续发生了一切。
“该死的臭小子。要不是我有备用方案,还真的让他掰回一局了。”
“禅元~他真的傻了吗?”恭俭良仔细打量面前呆滞的雄虫,试探道:“他傻了,崽是不是只能给我们养了!”
禅元正在整理翻案的资料,头也不回道:“应该吧。”
支棱,这个臭小子!真的是要气死他!
(六十一)
支棱,大名禅让。
基因库新世代科研之星,蝉族有记录为止“蜕壳”能力最强异变者,翡翠玉家族格斗垫底选手。
他申请调用尸体的手续,正好让恭俭良查到。
至于为什么恭俭良会去查阅那该死的文件?还得从他上上个月和领导闹不愉快,在警界大会一个人暴打七位领导开始说起——且不论过程如何惨烈,最终结果是恭俭良没背处分,但给调去最讨厌的“档案部”记录和批阅基础文件。
雄虫太无聊了。
既不想要整理旧案,也不想要誊写报告。恭俭良无聊到查禅元相关的记录,他看禅元的出生记录、升学记录、作案记录(无)等一系列社会记录后,又去翻翻沙曼云和夜明珠家的事情。
最后的最后,他兴致勃勃搜了一下自己亲生雌崽们的记录。
笑容逐渐消失。
在恭俭良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只想基因库有那么缺尸体吗?要不要让老大和老幺给老二打包点合适的实验尸体?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禅元。
禅元的笑容也消失了。
(六十二)
依据禅元对自家崽的了解,事情绝对不是恭俭良想得那么简单。
他允许找关系,动一点小小的权限,看到了禅让调用了什么尸体,顺藤摸瓜找出禅让一直藏着不让他们见的雄虫是谁,连带着猜出禅让都做了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
“你真是胆子肥了啊。谁让你这么对雄虫的?”
“哼。”禅让双手一摆,无所谓。他奈雌父也不舍得把自己怎么样,胡搅蛮缠起来,“这就是雌父你要给他们翻案的原因?”
禅让越想越觉得不爽,冷笑道:“雌父难道也看上他了?”
禅元爽利给他一巴掌。
别看恭俭良打老二时,禅元总护着禅让;可到他动手时,那手劲可一点也不小。
“我再不做点事,你真要把人弄死了。”
自打在尸体面前做了后,白玉整个人浑浑噩噩,已经不是说不说话的问题了!他时常惊慌心悸,肢体发麻,没有办法自觉行动。禅元第一次见白玉时,喊了他七八次,都没有得到反应,上手拉白玉起来,白玉浑身骨头都是软的,肉却是硬的。
“你有没有想过,白玉死了,小雪斯怎么办?禅让。你要是和我说,下一个实验对象是小雪斯。我就把你雄父喊过来。”
恭俭良还没想到这一层。
他现在和满屋子雄虫一起,陪着白玉和小雪斯。屋子里还混杂着好几个翡翠玉家的幼崽,探头探脑,乖乖混在一起听大人说话。
禅让不管。
他打定主意,雌父舍不得二代里唯一的蝉种,故作哀求,道:“雌父。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和寄生体勾结的雄虫,毁掉我的事业吗?我在白玉身上研究出来的理论,已经开始投入生产,过一段时间就能造福大众。这还不够吗?”
“基因库的人当年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什么?”
禅元直视着亲子双眼,冷漠地复述道:“你雄父是目前唯一一个遗传‘温格尔式基因崩溃’的雄虫。基因库的人当年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牺牲一个精神病患者,创造出强大的基因武器不好吗?】
【你是他的雌君,只要你签字,你确认,你就可以合法把他送到实验室来。】
【你将得到基因库的鼎力支持。】
【你将攀上权利的高峰。】
禅元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生来自私,生来裹挟欲/望,对他来说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他相信自己会保护好自己想要的一切,并不容许他人觊觎。
“你雄父很讨厌基因库。禅让,我知道你嫌弃他不聪明。但你可能不知道——基因库给他打过针。药物在少年时期确实影响了他的大脑。”
禅让平静地看着雌父。
“所以呢?”
父子两静静对视。
禅让青筋暴起,他一把扫荡桌子上的杂物,咆哮道:“所以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暗示我放弃实验?暗示我把白玉放回到正常社会?指责我做的事情不道德、下流、肮脏?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和你一样遵循自己的想法而已。”
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为什么我不可以。
“白玉是圈养雄虫,从他生下来被寄生体养大的那一刻开始!这,就是他的原罪!”禅让指着自己,瞳孔不断睁大,“你们以为把他救出来就是在爱他吗?就是在呵护他吗?雌父,别装了。”
“如果白玉没有生下虫蛋,小雪斯不是雄虫。”
“你们根本就不会看他一眼。”
“这个世界,从始至终,偏爱过他的人只有我!只有我!”
(六十三)
禅元亲手把自己最爱的老二揍了一顿。
恭俭良并不在意,因为他想禅元再怎么动手,都不会和自己一样过火。可当警卫冲上去、基因库哭天喊地,蝉族长老会哀嚎遍野,军部对禅元口头警告,禅让住院后。
恭俭良才意识到,禅元真的生气了。
(六十四)
“你怎么打他了?”恭俭良趴在禅元肩膀上,问道:“你不是最偏心支棱吗?”
禅元还在气头上。
到他这个年龄,这个身份地位,除了几个顽劣政敌外,就是自家三个崽能把他气疯。
禅让是其中的佼佼者。
刺棱和军雄在一起这么多年,崽一筐接着一筐生。禅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支棱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是实验体,禅元也从没有听说那个研究员日日夜夜都要睡实验体!
“不说他。”禅元亲亲恭俭良,夫夫两坐下来嘀嘀咕咕,“费鲁利真的答应收养白玉吗?”
“当然啦。”
恭俭良说起这个,表情也生动许多了,“白玉现在只被定义为从犯,还是非主观作案。再加上关了那么多年,只要有可靠的人为他作保,他和崽崽就能出来了!”
问题就拧巴在“白玉出入社会的安全性”上。
禅让发疯一样,死咬着说父子两有可能再次吸引寄生体;禅元费点功夫,还是在恭俭良的雄虫圈子里找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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