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媻叹了口气,继续说:“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听主簿说今日一早总督府戒严了,好像是库房丢了几百两的白银,现在正在彻查此事呢!”
“我念着跟鲁管事以后要共事,便是同僚兄弟,怎们能忍心看你们一家子等到夜里都等不来人回家,怕你们担心,所以就自告奋勇前来说上一说,让你们莫要操心。”顾媻说得情真意切,“鲁管事肯定没事儿,等彻查清楚了,便能回来。”
话音刚落,顾媻想要看见的场景便出现了。
首先是那位牙齿上还沾着槟榔汁的男子猛地慌张大叫:“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父亲最是顽固忠心的一个人,我要去找戴通判,他该知道我父为人如何!”
“哦?他如何知道?”
“我父亲早年的师傅便是藏银被我父亲举报的,那师傅用心险恶,非想拉我父亲同流合污,父亲坚决不肯,还在搏斗之中被割掉了一只耳朵,我父亲可是受过戴通判表彰的,他如何能不知?”
“这样啊。”顾媻垂眸略略思索,并不否认当年的鲁管事是个好人,但人便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生物,人是会变的。
“对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鲁管事的夫人啊?欸,怎么不见鲁管事的夫人?”
那男子焦虑哭道:“哎,我母亲身染重病,卧床不起月余,不能受寒,不能见客,还望公子海涵,不如公子此刻立即带我去见孟大人,我父亲确确不敢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公子……”
顾媻还没开口,也没想要要不要表明自己身份,就听一旁的王书吏顺势便道:“何须去见孟大人?孟大人如今为了避险,也已经关在总督府自省,如今是顾大人微服出访查明真相,你若有冤屈,直接向顾公子直说便是。”
顾媻立即看向王书吏。
王书吏则一副不懂的样子,说:“顾公子何须还瞒着,想要看望老太太,亮出身份,哪里查不得?”
“是是是,原来是大人!大人想见我母亲,小人这边去问问!大人请稍后。”那男子飞快跑去后院询问。
顾媻便淡淡对着王书吏说:“我要说明身份,我自己会说,王书吏以后若还是喜欢替我说话,不如你拿着这刺史令算了,我直接退位让贤。”
王书吏立马苦笑:“不敢不敢,真真是只想为公子分忧,一不小心逾越了……”
顾媻沉沉看着王书吏,真是到现在还不太清楚这人想要干什么,可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件事应该是绝对正确的,顾媻心里虽然如是想,又忍不住感到不安,莫名不安。
在等那男子回来时,男子的夫人也梨花带雨的说公公不可能怎么怎么,而后又突然说:“若说有问题的,我看犹二家的老婆才是有问题,昨儿我还看见她给自己置了一件大氅,是纯色狐狸毛的,那东西多贵啊,哪是她那样的人买得起的?我看她家那位肯定就是偷了银子!”
“还有葛大家的老娘,从去年开始就成天嚷嚷着要买大房子,葛大家一屋子的妇孺,就葛大一个人在库房当差,哪里有钱买那东西?肯定也是有问题!不然怎么成天都念叨?还看不起我们?”
女子哭哭啼啼说了许多她觉得不对的人,还指着隔壁说就在隔壁街,要顾媻赶紧去查查。
顾媻连声说‘好’,随后连忙跟着回来回话的男子单独去见男子的老母亲,也就是鲁管事的老妻。
鲁管事的老妻的确是病入膏肓了,躺在病床上,连被子都是陈年的,房间里也没有燃炭火,所以有些冷,只顾媻瞧着病床旁边的矮桌上烧着香,烟雾缭绕着,熏得人眼睛疼,好奇一般便问:“这香怎么这么呛?”
男子一脸哀戚,讷讷回说:“哦,是平安寺里的香,我父亲休沐之时转成去求的,平安寺的香只给有缘人,说是能让久病之人平和安详地去往极乐世界,我父亲去了好几回才求到。”
“哦……”顾媻又看了看病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觉得什么话都问不出来,四周也没有异样,整个房子想要查真是都不知道从哪儿查起,真的干净得不得了。
于是干脆想着就去男子夫人所说的其他几家小吏家中看看。
他有些着急,怕自己身份暴露,很快那边就得到消息转移资产什么的,毕竟都住的很近,可他们但凡家中人仰马翻有动静,就又间接说明有问题,可以直接调动兵马把人拿下。
顾媻正反都有法子,却死活没有料到他刚刚踏出鲁管事的家门坎,就听见这条街的街坊邻居都在人心惶惶大喊着围着几个小院子看热闹,有好事者奔走相告大喊道:
“死人了!犹二家的全家吞金自杀了!死人了!”
“葛大家的上吊了!”
“崔家的跳井了!”
“……”
林林总总,极致顾媻回到自己家里,才收到孟玉帮忙总结来的消息,库房当差小吏总共四十人,二十六人前后脚死了个精光,所有可以找的,不能找的,线索全断。
顾媻看完消息默默和老母亲弟弟一块儿吃晚饭,席间忽地笑出声来。
幼弟问他:“哥哥笑什么?”
少年眸中满是被激怒的冷笑,声音却极致温柔,说:“只是觉着第一次看见这么真实的权力,感觉有些人不适合站得太高了,该乖乖下来了。”
——狗急跳墙跳得太高了,明目张胆的小看他,有恃无恐的挑衅他,想要用死亡逼他投降,吓唬他,恐吓他,让他死路一条。
但顾媻真心觉得,老天爷既然让他来到这里,必定有其道理,哪怕是生死之境,他也必能绝处逢生!!
第57章 升堂(二更)
吃过晚饭,顾媻到总督府去消食,此时总督府守卫森严,所有在总督府任职的官员都被关在其中,不查明原因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当然,这条规矩为什么对那位王书吏没有效果,这也得去问问戴大人才行。
少年再来总督府,走的依旧是偏门,但看守的守卫们却是对他恭敬有嘉,俨然知晓他如今的身份。
他一面往里去,一面分析现有情况,把整件事情规整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戴大人略施阴谋想害一把手孟大人下台,第二部分是孟大人将计就计略施小计反将一军。
整件事情脉络很清晰,几乎可以说是随便在总督府拉一个人问问清楚是什么情况,每个人心里估计都很清楚,只是不能说,这是两个大佬在斗法,下头的人哪里敢说什么,但偏偏顾媻参与其中,还下了军令状,这下他选择的权力都没有,是必须帮孟大人找出戴通判与那些库银消失有关的证据。
人证,完全没有,物证,银子,也一个都没有找到。
白天去查案子,还被暗着威胁了一样,他正要去那些小吏家里去,那些小吏便死了,岂不是就是告诉他,他再查下去自己也会和那些小吏一样?
幕后凶手倘若威胁的是真正的古代人,顾媻觉得大约会奏效,可惜顾媻不是个原装的,他二十多年的教育让他骨子里相信邪不压正这件事,越是狗急跳墙,越让他觉得这人罪不可恕,对方做出的丧尽天良的阻止越多,也就越让顾媻坚信这货非抓不可!
肯定没人能想得到他下午被吓了那么一跳,还能深夜来总督府找鲁管事问话吧?
顾媻心里暗笑,可等到了地方,又总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少点儿啥,等到了鲁管事休息的厢房,才猛地一拍脑袋,心道:忘带展昭了。
他太迫切了,都忘了古代说嘎就嘎,人命脆弱,也不知道现在找人去叫孟三公子过来当自己的展昭,人家睡觉了没有。
少年还有闲心想东想西,却没想到正要踏入鲁管事房门之前,肩膀被人拍了拍。
顾媻心里瞬间都想好了自己埋哪儿比较肥土,扭头却见是自己的上司柳主簿。
柳主簿双手揣在袖子里,像是出来解手的,这会儿手上还微微湿润,就是不知道这时因为洗手了,还是因为没洗手。
“咦,顾时惜,你怎么来了?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听说外面现在乱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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