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媻好奇问小姑娘:“奇怪,听谁说的?”顾媻记得自己当初深藏功与名,是奉命去让谢尘这个草包好好出个风头的。
孟小姐这个也知道,立马憋不住跟少年说:“都是军中传出来的,谢二哥哥可会说书了,据说他天天在营中讲顾大人您如何神兵天降,挥斥方遒,然后士兵们过年回来,也都将给家人们听,大家这才晓得原来您才是咱们扬州城的大恩人呢。”
顾媻:……希望老侯爷别以为是他放出去的,真的栓Q。
另一边,军营里,过两天就要开拔平乱去的谢二爷喝了二两酒,又滔滔不绝讲起自己的小亲戚是如何神兵天降,祝他保住大营和城中百姓的,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他属下几个兵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一旁吃斋念经的许虹许公子丢了个馒头过去,道:“能不能换个故事讲讲?”
谢二爷摊在椅子上,呆滞了片刻,随后又精神起来,继续吹:“那就说我那小亲戚如何助我改名声!好家伙,那日家中父亲突然病危……”
“我靠!你闭嘴啊!”许公子也参与了当时帮谢二攒孝顺名声这件事,可这种事情他妈的能随便乱说吗?
谢二爷被踹了一脚,哈哈笑了笑,倒也不蠢,闭嘴了,却每多时叹了口气,心中孤寂无比,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好像能够讲的故事,只有顾时惜,在遇见顾时惜之前,他的人生无趣至极。
往后应该会好的,祖父答应他了,等他这次平乱回来,就调他去总督府办事,到时候他与小亲戚还有孟玉,又能一块儿吃吃喝喝,看看扬州那秦淮河畔的风景了。!
第92章 方程
顾媻发现孟玉在妹妹面前,没那么粘着自己,好像是有种特别的不好意思,但对妹妹比较耐心,孟小姐想要什么,都是先皱着眉说一顿,然后才给人买,几次下来,孟小姐直接躲在他身后去了,对着孟玉一脸愤愤。
顾媻哈哈笑了笑,很乐意在这兄妹当中当个柱子,让两人围着自己闹。
大约逛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三人跑去一家生意火爆的馆子吃饭,一行人被邀至三楼,坐在靠窗边的位置,登高而望,简直目之所急别有美感。
这馆子名叫‘赴宴’,据说东家是个文化人,早年间家里也有人做官,后来退休了,就出来开了个专门共给文化人吃饭的馆子,所以顾媻可以看见周围坐的全是书生气很重的秀才举人什么的。
是的,童生可以去一楼,秀才可以去二楼,秀才前几名和举人贡生可以在三楼。
顾媻坐下后,便笑着跟孟玉道:“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孟三公子淡淡笑着,却说:“你家稳婆找好了没有?我瞧着伯母这几日偶尔有些疼的样子,怕是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哎找了,我父亲比我上心,这些事情不要我操心,说叫我以后操心自己媳妇儿去,我估计是操心不上的了。”小顾大人眸色温柔看这孟玉。
孟三公子面色滚烫,却好在他不管什么时候,面色都如常色,于是也只是浅笑,但也忍不住在矮桌下面偷偷去拉了拉少年纤细的手指头。
三人一边说着有趣的事情,比如最新出的流传在民间的话本小说,里面的书生碰到女鬼的故事,别提多精彩了;又比如长安新近流行起在额上花花纹的妆面,特别漂亮,但孟朱还没学会;又说扬州有件天大的丑事,前几日府台内务员外郎家,死了人了,一个小妾死了,据说是因为员外郎偏人家只要生了儿子就给他抬成侧室,结果生的女儿,生生被自己气死了。
八卦如顾媻,一听居然还跟自己府上有关,也不知道是哪个下属,见没见过:“被自己气死的?”
孟小姐说道这里,自己颇不好意思,原因也无他,主要是小姐妹们都说男生们不爱听他们这些八卦,可她不说这些又一时想不起来更加高雅的话题,便只能说这,谁料顾时惜竟是喜欢的。
“可不是么,据说员外郎如今那女儿正妻也不管。可按理说夫妻感情破裂成如此,早该和离了去,但那两人偏偏又都没想过,因为两家父母很是交好,若和离了,还对不住为他们定下婚约已故的老夫人老爷们。”
孟小姐还想说些特别有意思的八卦,顾媻也听得津津有味,孟玉在旁边含笑摇头,则点了几个菜,等菜期间,孟三公子耳朵便不自觉离开这些八卦,听到隔着一道屏风之后的那一桌上话题。
“江兄,多日不见,又富态了,前几年看你,可还没有这么大的肚子哇。”
“陈兄,惭愧惭愧江某生平也就吃这一个爱好了,如今不得志,可不得多吃些,好发泄发泄心中郁闷?”
隔壁桌坐着两个人。
可能够到三楼这样绝佳的风景观望地的,不是已然做了小官,便是刚刚考上举人秀才之人,且还在扬州,孟玉过目不忘,声音自然也都记得,却偏偏对这两人的声音不是很熟悉,只略有印象,可想而知不是最近考试的人,而是已经做了官的官员。
“江兄,明日之宴,可准备了些好诗要与新大人一决高下?”
隔壁桌两人寒暄了许久,久到孟玉都觉着无聊了,才听见一句格外让他警醒之话。
他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顾时惜,却不了时惜眸色看来,满目的了然,显然也是正在偷听,原来时惜是一边偷听还一边不忘和小妹聊天,免得隔壁人起疑。
孟玉一时间真是恨不得和全天下人炫耀一番自己的少年有多么聪慧机智,可又无人可说,于是只能又去拉了拉人家的手,被顾时惜反过来捏了捏自己的指头。
孟玉眸色微颤,心中无比的快活,这时隔壁却又开始说话。
“怎么能说是一决高下?哎,戴大人走后,我是无人管咯,如今巴结那大人都来不及,明日怎么敢抢了人家新官上任的风头。”这话说得冷嘲热讽的,声音格外尖利。
那姓陈的男人,听声音大概有四十多岁,此刻冷哼道:“哦?江兄这是要投奔人家去了?陈某可不愿,一个不知道从哪个乡野里冒出来的泥猴子,以为巴结上侯府,让侯府为他撑腰,他就能为所欲为了?你等着,明日我定叫他出些洋相!”
“何必呢?”姓江的男人叹息道,听声音的确是个大胖子,呼吸很是急促,“如今那位名声在外,侯府的嫡孙,就那位二世祖谢二爷,更是昏天昏地的不要命,出了名的护短,如今那位相当于谢二爷的脸面,你去打人家脸,人家侯府能放过你?”
“我哪里是去打脸的?不过是让诸位都看看那大人的真才实学,哈哈。”陈姓男子嘲笑着,说,“你我苦读多年,不知熬了多少日夜,竟是比不上一个泥腿子似的小小少年,人家如今刚刚十五岁,你我却已然四十多,人至中年,未来恐怕也就只是个县令做到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反正是在任兢兢业业,他即便想要报复我,也找不到我的错处,有本事就强行污蔑我,鼓励我,呵,那又如何?我依旧做我的县令,我的百姓依旧爱戴我,他呢?只会让所有人明白他有多嫉贤妒能,小肚鸡肠。”
陈姓男子越说越激愤:“如此一来,我哪怕是被贬了,也值了,起码让全扬州的百姓知道,这位顾大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媻听到这里,基本可以断定隔壁坐着的就是明天要参加他秋日宴的两个县令。
胖子的那个是回阳县的县令,叫做江羽,字什么顾媻暂且忘了。
另一个特别激愤,对他很是瞧不起的,叫做陈听,这人顾媻着重记过一下,是当初竞争扬州府台的有力竞争者。
这人他真是需要好好注意,此人特别的贤明,在三泰县六年,把当地GDP搞得比其他几个县加起来都要多。
陈县令着重发展名胜古迹旅游业——其地理位置很好,处于历史遗迹最多的地区,有一座高几十米的佛像,是前朝遗迹,早便荒废了,原本大佛是被一座楼阁给盖住的,曾是当年文人墨客最爱之地,面朝汇江,其风景壮丽,和扬州的秀丽格外不同。
前朝许多流传千古的诗文,都是从那里发出,只不过后来大魏灭了前朝,迁都长安,繁华便随着中心迁移,逐渐原本便人口不多,全靠文人墨客支撑口碑的旅游地便也落寞了,再加上交通不便,三泰县硬是默默无闻了几百年,直到陈县令这一带,花了六年时间重建楼阁,邀请著名书法家茅山居士前去题字,又邀请了黎山居士去写对联,顿时搞得三泰县又成了网红打卡点。但凡是喜欢这连个居士的文人书生,谁没去过三泰县,都觉得跟不上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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