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啊,可戴阁老说,此事不着急,先去和谈着,谈好了,钱自然能送到……可我怎么都觉得,不妥……禹王殿下可说了,这钱要随着队伍一同装箱出发,可现在根本拿不出三千万两,下官也不好真去哭穷到禹王殿下那里,那不是找死吗?”余大人说起了伤心事,好像又要掉眼泪了。
顾媻没有吭声,就听着余老狗和刘阁老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
“若是能开皇帝的私库就好了,陛下贤明,若是知道咱们库房这么困难,为了天下苍生计,也应该会先掏出来,毕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若余大人去和陛下商量商量?”刘阁老一副很操心的模样,提出了一个意见。
余大人双目还裹着眼泪,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陛下的私库……谁敢动啊,禹王第一个不饶他,如今陛下病重,这等小事儿,怎么可能捅到陛下那里去,阁老再替余某想想办法吧,只要昏了过去,余某今生今世,就是做牛做马感激不尽!”
“哎呀,快别说这个。”刘阁老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沉思片刻,好像又得了一计,说,“不若让文武百官每人凑一凑?明年的年俸暂且不发了,挪一挪,估计是够的……”
余大人为难地表示:“就是挪一挪……也不大够,每年官员发年俸都等着先拿到各个省份收上来的税款才能发的下去,年年国库都是没有余钱的,阁老没有当过户部的家,不知道咱们户部日日都焦头烂额,恨不得把自己的肉都撕下来贴补进去……呜呜呜……”
“竟是苦难至此……那戴大人所说的……估计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只能是先去谈,谈妥了,咱们把公主与嫁妆还有承诺送给匈奴的那些银子,都一块儿送过去,如何?”
最后一个‘如何’,是对着顾时惜说的。
顾媻心中‘MMP’,面上却憨厚老实一脸善良可欺,乐呵呵点点头,说:“义父觉得好,那时惜便觉得好,能为朝廷分忧解难,告诉匈奴,晚一些送到钱财又有何难?不碍事,时惜一定稳住匈奴单于,为诸位大人留足时间凑款。”
留个蛋!
小顾大人不知不觉,骂起人来很有谢二爷的风范,他气得要命,偏偏这会儿再人家府上,只能憋着,心里却翻江倒海,要知道身为使臣,最好的就是把一部分东西先带过去,让匈奴看见他们的诚意,然后签订和平条约,再把剩下的东西给匈奴,这场交易也就完成了。
可现在倒好,意思是让他人过去,单凭着他自己这张嘴,先把人家嗜血的单于稳住,然后让人家什么诚意都看不到,签订和平条约,自己再回来?或许是把自己压在那边,等到答应的银子送到了,自己才能回来?
真是够儿戏的,都一口一个的没钱,怪不得不打仗,打仗花的钱更多是吧?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可不得和亲。
顾媻悄悄深吸了口气,平复心里操蛋的心情,还是一脸仰慕地看着刘阁老,心中对刘阁老的印象多了一点:狡猾。
这货认自己当义子,绝对不是真的欣赏自己,而是想要让自己放松警惕。
想想看,一个无权无势的年轻官员,居然得到了当朝一品刘阁老的青睐,那不得飘了?不得感激涕零,不得刘阁老说什么,自己都信,还觉得人家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他们可是义子义父的关系。
实际上大约也就是让刘阁老更好跟他商量,让他顶住压力,当个光杆司令……
来长安之前,顾媻还觉得自己在长安有人,刘阁老应当算自己人,结果果然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谁都别信才是真理。
不管刘阁老是不是真的心机如此之深,觉得他是个傻蛋,当了人家义子就什么都听,但让他一个千里迢迢去求和的使臣,什么都不带就过去求和,这明显不是正经求和的路数。
顾媻垂眸,眸子转了转,他想,可不能光自己这么倒霉,得拉人下水一起去匈奴求和才行,不然恐怕两手空空刚过去谈判,大言不惭就要人家停止侵略,但是又不给人家过冬的粮食作物等等,人家不翻脸才怪。
拉谁下水呢?
顾媻心里暂时没数,但不着急,总有机会,他还有时间。
很快就有管事的上来说席面都准备好了,顾媻跟着刘阁老等人一块儿站起来,却没有急着入座,说要解手。
刘阁老连忙让管事的带顾媻去,顾媻跟着走出了前厅才稍微能松松自己都要笑僵硬了的脸颊,入了花园里单独的茅房,进去后发现里面居然跟现代差不多,还有洗手、照镜子、换衣服等功能区,每个区域还有婢女伺候。
顾媻啧啧摇了摇头,让婢女们都出去后,才小声嘀咕:“以后我也得这么设计厕所,但是婢女就算了,谁被人看着还拉的出来啊。”
正解手呢,外面不知怎么的有脚步声靠近,顾媻还以为是那些婢女又进来了,吓得小顾大人差点儿没弄到手上,紧张兮兮的,正要大喊别进来,就听见熟悉的笑声由远及近:“小顾真乃正人君子也,连刘大人府上出了名的美婢伺候如厕,都不享受享受,你不去匈奴那里,谁去啊哈哈。”
顾媻敏锐听出余老狗话中有话,他回头看了一眼余大人,余大人胖乎乎地走路都有些大喘气了,但是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候风华正茂的帅气。
“余大人过奖了。”顾媻微笑。
余大人‘欸’了一声,也找了个位置开始解手,目光不如之前对着刘阁老时那么谄媚,也不如在外面时,对着顾时惜那样充满热情,反而带着一丝冷静,好像卸下了所有的皮囊,此时此刻他是自己。
“老侯爷走的时候,有没有提起我?”余大人忽地问。
顾媻摇了摇头,静观其变:“没有,但是很放心不下二爷,说了很多话,都是让我照顾二爷。”
“老侯爷一辈子都在为了扬州为了侯府操心,早年儿子为了这个爵位残了,晚年又因为这个爵位,自己死了,这说明什么呢?顾时惜。”
顾媻心想,大概说明有好东西一定要藏起来,千万不要让别人觉得自己有机可乘。
但是顾媻嘴上却说:“说明坏人太多了,老侯爷为了侯府殚精竭虑,坏人却坐享其成,坏人太多太多了……”
“坏人啊……”余大人轻笑了小,一张月饼脸上露出淡淡的讽刺笑容,“这世上哪有什么好的坏的,只有立场不同呢,顾大人。”
“哦?愿闻其详。”
“这里哪是讲课的地方,顾大人如果对本官人性思考感兴趣的话,不若明日去长安最有名的酒楼,我这几日都在那里听曲。”
顾媻心中一凌,明白这是一个邀约,可不知道余大人到底对自己是好是坏……算了不管了,去了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块儿上完,结伴出去,出去的一瞬间,顾媻发现身边余大人的表情立马又变成了那种让人轻视的谄媚傻笑,好像看见谁官比自己高一阶,都能点头哈腰给人拍马屁去。
顾媻心中佩服,这种人设的确让人心生轻蔑,所以不会特别警惕。
有意思,若不是他的人设从一开始就定好了,是清如水廉如镜智勇双全超级无敌前途无可限量未来封侯拜相的种子选手,他也走这个路线,估计就不会被推荐去和谈了。
然而顾媻觉得,还是自己这条路好一些,余大人的路数,装得太久,很容易就真的卸不下来了,哪怕永远能靠着溜须拍马装蒜往上爬,那能爬到内阁去吗?终究也不过是内阁下面摇旗呐喊的,独当一面不得。
自己这条路,风险有,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名气越大,他日后的前程越广阔!
顾媻绝不后悔自己走的这条路。
之后吃家宴,晚上歇息,其实没什么意思,顾媻几乎没说什么话,刘阁老说什么,他都一腔热血的赞同,完美表演一个孝子形象。
只是夜里饿了,顾媻没办法借用人家刘府的厨房给自己开个小灶,他的厨子杨大厨带是带上了,没成想在长安竟是没有用武之地。
小顾大人叹息,只等着什么时候自己在长安落了脚,大约就不必这么拘束,寄人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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