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灾民的加入极大地补充了平川人口的不足。这些百姓和当初加入平川的外地人一样,被安置在了城外的村落。
如今, 平川周围聚集起了六大村落——
稻田村,村中百姓沿河聚居, 他们除了拥有自己的田地, 还协助屯田兵们打理着万亩稻田。占城稻经过和本地野生稻种的杂交,彻底在平川扎下了根,今年秋天楚溪客就可以敞开肚皮吃蒸米饭了!
草棉村,这是距离平川城最近的村落, 村中住的除了屯田兵的家眷,还有很多棉纺厂的员工。家中的大人们种棉花、纺棉线, 孩童们便从小树立起将来成为山水衣设计师或者高级染匠的决心。
砚台村,距离平川城最远, 人数还很少,可以说是切切实实的“小山村”。然而, 这个隐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庄住的却是经验丰富的采石工和雕刻匠人,每一位都享受着官府发放的“人才津贴”。
石炭村, 同样坐落于贺兰山下,村中百姓以煤炭开采和加工为生, 看似灰头土脸, 实际富得流油。归根到底是因为楚溪客从不压榨矿工,还定了“劳有所得,多劳多得”的规矩,让每一个辛勤劳作的百姓都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除此之外, 便是东西盐湖村了。
东盐湖村紧邻吉兰泰盐湖, 西盐湖村则在花马池盐湖附近, 基于盐湖的特殊性,村中没有普通百姓,全部都是贺兰康信得过的部下、退伍或伤残的兵士以及他们的家眷。
从村名就可以看出,平川城如今的支柱产业都有哪些——占城稻、草棉、贺兰砚、煤炭和精盐,被外界誉为“平川五宝”。
楚溪客听了还挺不乐意。
“平川城的宝贝哪里只有这些?大豆油、干脆面、北瓜、麻山药,还有麻辣兔头、平川烤羊肉不都是吗?”
此刻,楚溪客正站在城楼上,叽叽咕咕地向他的王妃抱怨。
钟离东曦抿着笑意,温声调侃:“嗯,都是宝贝……吃食。”
楚溪客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说好了要为他的王妃打下一片江山,不知不觉,这片“江山”竟大部分都被吃食占据了。
暮鼓敲响,学堂放课,工厂下班,农人归家。
这一时刻,平川街头最引人注目的风景便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学子们了。
首先是学堂的幼童,每个人都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戴着小黄帽,在助教的带领下排成整整齐齐的两列,嫩嫩的小嗓门大声唱着校歌,一路归家。
最令外乡人惊叹的还不是孩童们的校服和校歌,而是这些孩子中竟有大半是女子!
八九岁的小女娃放在寻常人家都是可以帮着家里做家务、带弟妹的年纪了,再年长些则要谈婚论嫁,更不好轻易抛头露面。
“平川城的百姓竟允许她们进学堂读书?”一位南边来的客商惊奇发问。
旁边有个卖麻辣兔头的摊子,摊主一边卤兔头一边笑呵呵地回应:“我们平川的小娘子不仅可以读书,还能当官呢!”
客商倒吸一口凉气。
看到对方眼中的敬佩之色,兔头摊主禁不住现出几分骄傲。
实际上,平川城最初推行“九年义务教育”的时候,远不像如今看起来这么顺利。
不光女童,就连很多男娃,家长们都不愿送进学堂读书,而是让他们去搬砖、挖煤、摘棉花,能多赚一文就赚一文。
最后,还是楚溪客想了一个“连环计”。
首先,他让楚记食品厂、平川棉纺厂以及三关口商业街等贴出一份联合招工启示,明明白白地写明各个职位的要求和待遇。
百姓们惊奇地发现,“管事”的工钱居然不是按月算,也不是按日算,而是按时辰!一位普通管事一个时辰的工钱就抵得上普通工人一整天了,更别说对技术要求更高的设计师、雕刻师等。
就在众人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家孩子也能做到“管事”的位子时,紧接着便发现——成为“管事”有学历要求!
当然,结合这个时代的情况,楚溪客对此做出了特别说明:这里的“学历”不仅是学习四书五经,也包括相关技能和经验的考核。
可是,要想获得“学历”,少说要学三年,多了则是九年,倘若把这九年的时间用来赚钱,就算成不了管事也能赚很多了。
送娃娃去上学,真的划算吗?
就在百姓们犹疑不定的时候,楚溪客又发布了第二项“劝学政策”——
家中有一个孩童上学的,每旬有一百文“笔墨补助”,家中有两个孩童上学的,则增加到每旬一百五十文,以此类推。
蚊子再小,那也是白得的呀!
紧接着,楚溪客又说了,每个学生都能办一张“学生卡”,拿着学生卡在官办的店铺消费一律折上折。比如,一条棉被原价是一贯钱,平川户籍按照半价买,再叠加学生卡的话那就是半价基础上再半价!
虽然一张学生卡只能用一次,但是平日里的油盐酱醋啥不是钱,里打外出当真能剩下不少了。
这还不算完。
楚溪客还说了,若是外郭的村户,有三个以上的孩童读书,优先安排搬入城内居住;倘若原本就住在城内,家中大人符合条件的可安排进楚记或棉纺厂工作。
相反,若有人原本就在官办工厂上班,却不让家里的孩子上学,呵呵,懂得都懂。
有了这出连环计,平川境内的孩童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去上学了。
虽然一些百姓起初老大不情愿,但真正看着孩子们穿着整洁的校服,唱着嘹亮的校歌,精神抖擞地进出学堂,到底是欣慰的。
楚溪客并没有强迫每个孩子都去学四书五经——毕竟他自己都不咋能学会,而是在五经学堂之外又设置了技能学院。
年龄大一些的少年,或者家里希望孩子尽早学一门手艺的,就送进了技能学院。
就像黄丁班的同窗们当初所期盼的那样,平川境内的所有学堂和学院不是按家世分班,也不是按成绩,全凭专业划分和个人意愿。
正式开学那日,黄瑜险些落泪。
当初在长安太学,楚溪客跟同窗们说这些的时候,他还以为要很久很久才能实现,没想到,这么快就亲眼看到了。
其中,还有几位同窗成了学堂的先生。
他们的平川王殿下,从未让身边的人失望过。
***
哈桑坎穆尔来了。
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人,曾经以护卫的身份陪同勃律小王子来到平川。那时候他的国家贫穷得连春播的麦种都买不起。
关键时刻,是楚溪客拉了他一把,送给了他面条机和榨油机,还有珍贵的配方。
对方也不遗余力地履行着这份盟约,凡是经过坎巨提的大昭商队都会得到最高的礼遇。
坎巨提每年都会派使者前往平川,送来楚溪客需要的种子或植物。
这一次,是哈桑将军亲自带队。
哈桑面貌英武,笑得却有些腼腆:“我王收到了殿下的书信,非常感激您的慷慨,让我亲自送孩童们过来。”
不久前,楚溪客给坎巨提的国王送去书信,介绍了平川学堂的情况,并主动提出了“留学生派遣计划”。
说到底,也是为了巩固盟友关系,并且培养对彼此更为友好的下一代。
眼下,楚溪客看着哈桑身后区区几十名孩童,疑惑道:“贵国国主的回信中说,会把坎巨提未满十岁的孩子都送来,这是又改主意了?”
哈桑摇摇头:“这就是全部了。”
坎巨提本就是个小国,依山而建,土地贫瘠,还总被周边各国欺负,孩子们能顺利出生并活到成年很不容易。
楚溪客想到这一点,面露悲伤。
哈桑却豁达一笑,说:“有了殿下所赠的面条机和榨油机,妇人和孩童不必跟着军队去打仗,留在家里也能榨油、轧面条卖给来往的商队,不愁穿衣和吃饭,活下来的孩童比之前多很多了。”
楚溪客释然一笑:“这就很好。”
哈桑也轻声说:“会越来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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