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道:“万一是陷阱呢?殿下去了岂不是中了他的圈套?”
云浮立即反驳:“他俩就差洞房花烛了,小郎君要想给殿下设圈套,还用绕这么大圈子?”
得,一提“洞房花烛”,钟离东曦周身的气场更黑暗了。
云崖当即道:“看吧,这就是问题所在。倘若小郎君心里没鬼,为何千方百计不肯洞房?”
云浮不甘示弱:“这恰恰说明,小郎君没打算‘骗身’。”
云崖啧了声:“就算只是‘骗心’也不成啊!”
云霄重重地咳嗽一声,你俩干脆把殿下内心的冲突全抖落出来算了,只要不嫌命长!
钟离东曦眼底氤氲着风暴,仿佛下一瞬就要压制不住了。
“他现在如何了?”结果,开口第一句,还是关心楚溪客的状况。
外面传来阿肆的声音:“云雀刚刚传来的消息,小郎君被曹岩捅了一刀。”
钟离东曦猛地站起来。
阿肆推门进屋,有些生气地说:“既然他这么对阿兄,阿兄也不要再管他了,反正就算他真的有事,也有贺兰大将军和姜博士去救。”
钟离东曦闭上眼,不想让人发现他眼中的酸涩。
他居然有点想笑,笑自己陷得太深,不可救药,看到那样一份“计划书”,他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在想,这当真是鹿崽写的吗?
他努力去辨认每一个字,然而字字都在扎他的心。
最可笑的是,那份计划书上已经有一半的事情真实发生了,当真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似乎剩下的那一半只是时间问题。
即便如此,他还在记挂那个小心机鬼的安危,可笑不可笑?
更可笑的是,这么大的刺激,他居然没有犯病,就仿佛这个身体在拼命让他清醒着、时刻准备着,去救楚溪客。
救,还是不救?
就在这时,福伯笑呵呵地进来了。
他仿佛没有发觉屋内的恐怖气氛,兀自把一个做工精美的小木盒放在钟离东曦面前。
“这是仙草园那边刚送来的,跑腿的那个小家伙直接给了我,说是他们东家给家里人的福利,我想着还是先让殿下瞧瞧比较好……毕竟,是给‘家人’的呢!”
钟离东曦目光落在盒盖上,有些急切地问:“这是什么?”
“哦,叫什么‘奶粉’还是‘奶精’的,蒲娘子刚研究出来的新品,坊间还买不到呢!”
钟离东曦手指精准地点在盒盖上的印章上,重复道:“这是什么?”
福伯这才看了一眼,笑眯眯道:“这个呀,叫什么……‘品牌标志’,就跟楚记招牌上的小桑桑差不多吧,想来是蒲娘子自己想出来。”
“不对,这不是蒲娘子想的,这是小郎君做的。”
云浮突然激动起来,飞快地说:“云竹偷偷跟我说过,仙草园盖房子的时候,小郎君亲自烧了一块砖还是一块木板来着,就砌在了他和殿下将来要住的树屋上,上面刻的就是这个!”
钟离东曦指尖一颤。
盒盖上分明写的是:鹿崽【爱心】东曦。
一笔一画毫无骨架,乍一看根本不像字迹,反倒像是画画一般,难怪蒲娘子会当成“品牌标志”。
可是,这是他的鹿崽亲手刻上去的,再也没人能写出这样的狗爬字了。
记忆中一个微小的片段突然被唤醒——
那是仙草园的树屋刚刚建成的时候,楚溪客拉着他过去看,明明那么坐不住的人,愣是在空荡荡的树屋里待了整整一下午。
可是,钟离东曦什么都没发现。
楚溪客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得主动说了:“我在这个屋里藏了一个小惊喜,倘若东曦兄能找到的话,我就在房契上加上你的名字哦!”
第116章
林淼在宫门外等着,楚溪客被一个小太监带着往里走。
一路走来,周遭的景致越来越熟悉。
那棵树, 他曾爬过;那个石墩,他曾坐在上面啃鸡爪;嘉福门高高的门槛让他绊倒过不止一次, 但他还是乐此不疲地接受挑战……
这里, 是他曾经生活过的东宫。
楚溪客怔怔地站在庭院中,看着东墙下那棵红梅树,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了,没有那么高大, 也不足够粗壮,不再是他如何举起小手都够不到的所在……
可是, 那根横生的枝杈还在,不仅在, 还超越其他看似规矩的树枝,长成了最为粗壮的一根分枝。
当年, 他的母后就是站在这根分枝下,对他的父皇说:“不许剪掉, 这世上总该有一根枝条,随心所欲, 离经叛道……”
如今, 这根枝条没有辜负母后的期待。
楚溪客闭了闭眼,逼退眼底的湿意,再迈步向前,脚下已然叠加了父皇与母后赋予他的力量。
厚重的殿门推开, 昏暗的大殿上坐着一个人, 楚溪客逆着光看过去, 恍惚间以为是钟离东曦。
不,不是钟离东曦,对方身上穿的是龙袍。
楚溪客不是第一次看到今上了,却是头一回离得这么近,看得这么仔细。
怪不得《血色皇权》中屡次强调钟离东曦少年时和今上长得很像,实际上,在楚溪客看来,不仅从前像,如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只是钟离东曦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与从前做风格气质相反的装扮,偶尔还会用上易容的小手段。
可是,这些手段瞒得了陌生人,却瞒不住亲近的人。他,阿肆,五公主,甚至姜纾、楚云和、贺兰贵妃,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吗?
今上到底有多忽略这个长子,以至于再三会面,他却认不出来?
楚溪客有点生气了,又很心疼钟离东曦。
“鹿鸣。”
今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唇齿间缓缓吐出两个字。
“是我。”
楚溪客挺直脊梁,不想给父皇母后丢人,尤其是在这个满载着他们一家三口记忆的地方。
今上眯了眯眼:“见了朕,为何不跪?”
楚溪客不卑不亢道:“学生最近在太学修习礼仪,先生刚好说道,国朝学子面见君王无需行跪拜大礼,从前倒是有一种‘蹈舞之礼’,如今人们觉得繁琐,便不大用了……陛下若想看,学生给您来一段?”
慢悠悠一段话,既讽刺了今上不懂礼仪,又暗指他上位后礼崩乐坏。楚溪客都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都想好了,如果今上真让他行蹈舞之礼,他就给他来一段某音跳大神版祭祀舞!
意外的是,今上似乎并不打算强求,反倒嗤笑一声:“这伶牙俐齿的劲头,果然跟你母亲很像。”
鹿鸣的母亲?
楚溪客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不对啊,他记得那位大舅母平时都不说话,总是沉着一张脸,小小的楚溪客都不敢靠近他。
很快,他就知道,今上说得根本不是鹿鸣的母亲,而是他的亲生母亲,鹿攸宁。
今上知道了他的身世!
一个老太监从后殿颤颤巍巍走出来,满是褶皱的眼皮缓缓掀开,盯在楚溪客那张泛白的脸上。不等楚溪客做出反应,对方枯瘦如老树根的手就突然抓过来,紧紧钳住他的手腕。
衣袖被撩起,手肘上面三寸处,有一个铜钱大的伤疤,时间已经很久了,疤痕浅淡几乎看不出来,楚溪客自己都没注意。
老太监却目露凶光,粗鲁地扯着楚溪客的胳膊,指给今上看:“就是他!那日摔下梅树的并非鹿家嫡子,而是小太子!”
尖细难听的嗓音在耳边炸响,一段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他三岁那年的一个午后,趁着宫女打盹儿,鹿鸣悄悄把他带出了寝殿。为了让他痛痛快快爬一次树,鹿鸣还和他换了衣裳,这样一来,即便被宫女发现也不会立即被揪回去。
“反正她们向来不在意我。”小小的鹿鸣这样说。
那时候,楚溪客也太小了,听不出这句话里隐含的抱怨和记恨。他反而很开心,觉得鹿家小表哥偶尔也不是那么坏。
上一篇:穿成残疾王爷的冲喜男妻
下一篇:师尊他攻了起点男主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