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楚头忍俊不禁:“还没吃,我就已经被崽崽的‘食力’说服了。”
楚溪客努力忍住不骄傲:“阿翁还是尝一尝吧,万一味道匹配不上颜值呢?”
老楚头纵容道:“这些吃食我从未见过,崽崽可否介绍一二?”
楚溪客瞬间被鼓励到,开始了他的表演——
“第一道是烤面筋。阿翁可还记得,咱们之前在卫河码头吃的那碗面筋汤?”
大约是在原身十来岁的时候吧,祖孙二人坐船南下,不料被水匪截了银钱,乘坐的大船也被水匪占了。走到卫河码头,祖孙两个又冷又饿,那位摆摊的老人家心善,请他们吃了两碗热腾腾的面筋汤。
因为这段特殊的经历,面筋在原身的记忆中一直是温暖、香软、饱含着善良与情谊的,于是楚溪客把它放在了菜单的第一位。
老楚头显然是记得的,因此品尝起来更多了几分期盼:“唔,不太像,面筋汤更松软,多气泡,有酸味;这例烤面筋显然更劲道、更凝实,撒上花椒粉和茱萸碎,刚好把酸味遮盖住了……”
楚溪客听出来了,老楚头更喜欢烤面筋。
这让他信心大增:“我考察过了,面筋似乎是卫河码头的‘特产’,其余州府从未见过,长安也没有。如果我在烧烤摊上卖,一准儿是京城头一份!”
老楚头笑着点点头,继续尝第二道菜,是用竹签穿成的,乍一看像是肉串,吃起来又不是猪肉或羊肉的味道。
“阿翁可知这是什么做的?”楚溪客神秘兮兮地问。
“像是某种禽类的皮,入口酥香,内里软嫩,细细咀嚼又有种奇异的弹滑口感,吃完一口会忍不住想吃第二口……”老楚头说到这里,当真拿起第二串吃了起来。
楚溪客嘴巴半张着,缓缓竖起大拇指:“阿翁,您说的比我做的还好吃,有了您这段‘广告词’,不愁咱们这串烤鸡皮卖不火!”
“是鸡皮?”老楚头大感惊奇,显然没想到看似薄软的鸡皮能有如此劲道厚实的口感,“会不会很贵?”
“恰恰相反,几乎是白捡的。”楚溪客眨了下眼,“那些大酒楼的食客们嘴巴金贵,只吃肉丁不吃皮,这些鸡皮多是被帮厨们拿去下酒吃。我用区区几个铜板就买来十几张,够烤好些串了。”
老楚头指尖顿了顿,曾几何时,他,包括面前这个侃侃而谈的少年,也是“嘴巴金贵”的那类人。
“很好吃。”短短三个字,包含了太过复杂的情绪。
楚溪客笑嘻嘻地在小本本上打了个勾。
……
试吃结束,最后,楚溪客选出十几道串串,既照顾到长安人的口味,又符合当下的时令,在楚溪客看来,已经相当圆满了!
不过,老楚头却没有很满意的样子,盯着那张狗爬字食单,若有所思。
“阿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楚溪客很重视他的意见。
老楚头没有妄下评论,而是用建议的语气说:“崽崽有没有觉得,这份食单可以重新搭配一下,比如羊肉与羊宝,都是大补易上火之物,倘若搭配菌子或冬瓜片一起烤制,便有平心降燥之功效。
“甚至可以在烧烤的基础上加一些汤品,正如你卖烤馍时赠送的绿豆汤一般,想来杂菌汤、冬瓜汤这些,也是能做的吧?”
楚溪客还真的没想过。
“阿翁不愧是医者啊,想得真周到!”
楚溪客小小地吹了一波彩虹屁,当场着手调整了食单。
【第一组】烤鸡皮、烤五花、烤脆骨、烤鹌鹑蛋,主食配三丝拌凉皮;
【第二组】烤面筋、脆皮肠、麦乐鸡块、拇指生煎,甜品是温热的红豆沙;
【第三组】烤羊肉、烤羊尾、烤羊宝、烤羊蹄,配合去火降燥的冬瓜汤。
“这就是咱们楚记的‘春日限定套餐’啦!”楚溪客兴奋地宣布。
老楚头笑道:“是不是还有‘夏日限定’?”
楚溪客笑嘻嘻地点点头:“有的。炎炎夏夜,无心睡眠,也是烧烤摊卖得最好的时候,到时候我想加上甜品、水果、酸牛乳这类有些小贵的,还能配制各种口味的冰饮和凉茶!
“对了,还有河鲜!鱼丸啊,鲜虾呀,扇贝粉丝啦,章鱼小丸子……刚起步嘛,不能一下子投入太多,等到以后赚钱了,都要慢慢加进来。”
楚溪客突然想到一个拉风的叫法——
楚记王炸大礼包!
无论春夏秋冬,只要楚记新鲜推出的套餐,都可以这样统称!”
“王炸……大礼包?”老楚头不是很理解。
“‘王炸’的意思就是‘通杀’,在牌桌上,无论对方的牌面多牛叉,王炸组合一出来,瞬间力压全场!”
楚溪客越说越起劲:“阿翁,您不妨试想一下,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客人往咱们摊子上一坐,大喊一声‘来一份楚记王炸大礼包’,是不是很酷炫?”
“确实……嗯,酷炫。”老楚头忍俊不禁。
其实,不用客人吆喝,少年这份专注与热情以及谈论食物时闪闪发光的眼睛,就是最好的招牌了。
***
试吃结束,灶台上还剩下好些半成品,楚溪客不想浪费,机灵地想了个主意。
“阿翁,我想去拜访邻居,见面礼就送‘楚记王炸大礼包’好不好?”
老楚头没有拆穿他,只是叮嘱道:“筷子动过的或者凉掉的就不要送了,既是想与邻居打好关系,就要拿出诚意。”
楚溪客笑嘻嘻地点头:“我现烤一份热乎的,毕竟还有咱家小桑桑呢,我可舍不得给它吃剩饭。”
与此同时,翠竹大宅。
一个穿着鲜红衣裙、戴了满头珠翠、身材娇小、脸蛋平凡的少女从屋檐上飞掠而下,兴冲冲地跑进议事堂。
“邻家小郎君要来拜访了!”
“还要带着他亲手烤的肉串!”
“是现烤的哦,不是吃剩下的!”
“小狸奴也有一份!”
红衣少女连珠炮似的说完,屋内陡然一静。
众人齐刷刷看向坐在首位的钟离东曦。钟离东曦继续盯着案上的舆图,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福伯笑呵呵地说:“既然有贵客来访,那就准备一下吧!殿下要不要换身衣裳?”
“不必,就说我不在。”钟离东曦冷淡道。
一位书生模样的下属摇了摇折扇,不紧不慢地说道:“倘若殿下事忙,属下可以代为接待。早就听说东门出了个烧烤摊,小摊主不仅生得俊俏讨喜,手艺也是一绝,今日属下算是有口福了——诶,殿下,您这就走了吗?是让属下代替,还是不让属下代替啊?”
两刻钟后。
当楚溪客拎着食盒,拿着拜帖,正正经经出现在翠竹大宅正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
呃,花枝招展的美人邻居?
垂珠玉冠,狐领大氅,若隐若现的锦带腰封,缀满珍珠的袍角,啊,就连鞋帮上都很是精致地绣着银丝暗纹。
嗯,是花枝招展没错了。
第11章
“钟离公子今日真好看!确切说,是天天都好看,只是今天尤其好看。”楚溪客真情实感地夸赞道。
殊不知,旁边的福伯却替他捏了把汗。
钟离东曦的相貌随了他父亲,也就是当今圣上,而当今圣上是钟离东曦此生最厌恶的人,没有之一。
用“霸总文学”来形容就是:上一个敢拿钟离东曦的相貌开玩笑的,已经被扔到云州挖煤去了。
楚溪客意识到不对劲,尽力补救:“其、其实我是想说,郎君生得英武不凡、极有气概,倘若你家有姊妹的话,必定是精致又好看的。”
福伯默默捂脸,好好一个小郎君,怎么偏偏长了嘴?当真是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他家殿下的逆鳞上啊!
钟离东曦的兄弟姊妹?彼此之间那可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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