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容没有察觉,仍是点头应“是”。
秦昭皱眉:“嗯?”
扶容回过神,抬起头:“殿下,我……”
他可以解释的。
秦昭笑了笑,又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要让阿暄听见,否则他又该以为扶容被秦昭收买了。
扶容点点头,继续挑选东西。
但他还是想解释一下。
他不是天天抱着那个牌子睡觉的,他只是……昨天晚上梦见秦骛了。
这时,六皇子也抬起头,问道:“抱着什么睡觉?”
扶容一激灵,秦昭却淡淡道:“孤方才一进来,就看见你抱着扶容睡觉,你还好意思问。”
六皇子笑了笑:“扶容身上软乎,抱着比枕头舒服。”
他又想起什么,大大咧咧地问道:“大哥,扶容在你府上服侍一个多月,你没抱着他睡过?”
扶容低头不语,秦昭清了清嗓子,正色问:“阿暄,这是什么话?”
六皇子满不在乎,笑嘻嘻的,和扶容一起挑东西:“这个马鞭好看,适合我。”
*
翌日清晨。
老皇帝率领诸位皇子、文武百官,前往六安山春猎。
宫道上,禁军在前开路,随后便是帝王仪仗,紧跟着是几位皇子的马匹车驾,最后则是文武百官。
太子秦昭与留守朝臣相送。
秦昭率领朝臣,站在皇帝车驾前,俯身行礼:“儿臣留守都城,父皇安心春猎。朝政诸事,儿臣会与几位老臣相商而行。六安山也已经安排妥当,交托几位将军。”
老皇帝让侍从掀开车帘,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太子可知,为何朕今年,不让你去春猎?”
秦昭低头:“儿臣不知。”
老皇帝语气严厉:“前几年,朕让你去春猎,是想让你长长血性。今年,朕不让你去春猎,是因为你……”
他压低声音:“别再闹出城东大火那样的事情来,纵火之人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再来一桩,朕也压不住。”
“是。”秦昭愈发低了头,“儿臣定当格外小心。”
老皇帝瞧着他,仿佛是恨铁不成钢一般,叹了口气,随后摆摆手,让侍从放下帘子。
秦昭起身,行过礼,便往后走。
扶容和六皇子一起坐在马车里,秦昭走到他们的马车边,喊了一声:“阿暄,扶容。”
六皇子掀开帘子:“大哥,你……”
“无事。”秦昭叮嘱他们,“猎场里事情多,你们两个不要乱跑,若是没有人带着,在营地里转一转就好了。”
林意修骑着马上前:“行了,有我,我带着他们两个,你快上去吧。”
秦昭再嘱咐了他们两句,便走到最前面,俯身行礼,恭送皇帝仪仗离开。
*
春猎队伍浩浩荡荡。
一路上,六皇子兴致缺缺,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扶容说着话。
林意修受了秦昭的嘱托,负责照顾他们两个,也十分尽心,时不时就过来问问,看他们缺什么。
六安山在都城北边,密林层叠,野物丰富,所以整座山,连带着旁边群山,都被圈了起来,作为皇家猎场。
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六皇子直喊坐得累了,才终于到了六安山下。
太子殿下虽然远在都城,但也已经将春猎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
几位武将早几日就到了山下,清扫空地,安排帐篷,只等皇帝驾临。
随后,四个传令官骑着马,从队伍最前面,一路跑到最后面,朗声宣布皇帝口谕:“修整片刻,正午开猎!”
扶容扶着六皇子下了马车,由一众侍从簇拥着,前往自己的帐篷。
六皇子进了帐篷,便要换衣裳、吃东西。
等会儿的开猎仪式,要先由老皇帝开弓,射中猎物,以示皇帝英武,以求一年顺利。
随后,老皇帝还要考校几个皇子的武功,几位皇子引弓射箭,比试从此刻开始。接下来几日,猎得猎物最多的皇子,会得到老皇帝的嘉奖。
六皇子说:“往年都是大哥比较厉害,我就算了,我一直都是划水的。”
扶容还没有来过春猎,也不清楚现在该怎么做,便乖乖地退到最后面,让六皇子的两个伴读和其他侍从们帮他。
扶容站在最外面,心中暗暗记下该做什么。
这样他下次来,就知道了。
六皇子换上窄袖骑装,束好头发,显得少年人朝气蓬勃,英姿飒爽。
他扶了一下发冠:“好了,走吧。”
一众侍从簇拥着他,走出营帐,扶容也跟上去。
这时,其余几个皇子都已经到了,都是差不多的装扮。
因着此次太子没来,二皇子正摩拳擦掌,调试弓箭,准备拿个魁首,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三皇子和六皇子一样,一向是划水摸鱼的,也就做个样子。
至于秦骛……
秦骛抱着手,背对着他们站着,看不清表情。
“二哥,你也太急功近利……”六皇子快步上前,刚准备挖苦二皇子两句,看见他手里的弓箭,却忽然想起什么,摸了一下身上。
他回头:“我的弓箭呢?”
侍从们停下脚步,交换一个眼神。
你没拿?
我以为你拿了。
他们都忘记拿了。
走在最后面的扶容连忙道:“我回去拿。”
“快去快去。”
扶容转过头,小跑着回去拿弓箭。
等扶容背着箭囊,抱着木弓出来的时候,六皇子正和皇子们站在一块儿,他已经和二皇子呛起来了。
六皇子抱着手:“大哥不在,不还有我吗?”
二皇子皱眉:“你,你就算了吧?你连弓箭都忘了拿。”
扶容小跑上前,喊了一声:“殿下……”
下一刻,秦骛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和称呼,猛地回过头,目光炙热。
扶容被他猛的一眼定在原地,往边上退了退。
他又没有喊他,他回头干什么?
六皇子没有听见扶容喊他,还在和二皇子拌嘴。
扶容退开,避开秦骛的目光,再喊了一声:“殿下。”
这时,六皇子才回过头,扶容上前,把弓箭递给他:“殿下,拿来了。”
六皇子摆摆手:“你先帮我拿着。”
秦骛缓缓转回头,看着扶容身上挂着箭囊,怀里抱着弓箭,嫉妒的情绪快要冲出胸膛。
很久之前,扶容也是这样跟在他身边的。
秦骛攥紧了拳头。
礼官唱和,仪式开始了。
老皇帝站在高台之上,随便朝草丛里射了一箭,侍从跑过去,就捡了一只野兔回来。
应该不是老皇帝射中的,而是一早就放在那儿的。
不过也没人会在意这些。
紧跟着,便是几位皇子的比试。
他们的比试就公正得多。
他们射的是箭靶,而不是根本看不见的野物。
扶容把木弓递给六皇子,又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矢,递给他:“殿下。”
六皇子因为和二皇子打了赌,格外认真,屏息凝神。
他稍稍松手,箭矢飞了出去,稍稍偏了一点点,但也停留在靶心上,晃晃悠悠的。
六皇子十分惊喜:“扶容,快看!”
扶容笑着点点头:“殿下,奴看见……”
扶容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支箭,直接飞到六皇子的靶子前面,“嗖”的一声,将那支箭拦腰斩断。
六皇子表情一僵,转过头,确认是谁:“五……五皇子,你干什么?!”
秦骛握着木弓,微微侧目,理直气壮:“没学过,射偏了。”
“你……”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可是六皇子也没办法证实。
毕竟,秦骛一直在冷宫里,确实没有学过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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