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骛低声道“可是我还喜欢你啊。”
扶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喜欢我?”
秦骛颔首“是。”
扶容一听见这话,轻声唤道“陛下?”
秦骛忽然感觉不太对,他紧紧地盯着扶容,低声道“不要说,扶容,是我错了,你不要说那句话,不要这样喊我。”
扶容双眼通红,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陛下,是你自己说过的,朕、不、喜、欢、笨、蛋。”
这是前世,秦骛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秦骛被匕首扎了一下,仍旧生龙活虎的,如今扶容只是说了一句话,面上便顿时失了血色。
第54章 说开
一瞬间, 秦骛脸色铁青。
夜间风微凉,从窗外吹进来,吹得烛焰摇晃, 烛火明明灭灭。
秦骛背对着烛火, 扶容站在他面前, 看不清他的表情,整个人都在发抖, 并且抖得越来越厉害。
秦骛说什么?秦骛刚才说什么?
扶容双眼通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紧紧地握着拳头, 指甲嵌进掌心,一点点疼痛感,才让他勉强站稳。
秦骛说, 喜欢他?
秦骛怎么会喜欢他?秦骛怎么可能喜欢他?
前世, 他那样求秦骛, 在榻上求他, 在两个人感情最好的时候, 哭着求他。
他只要秦骛说一句“喜欢”,他只求秦骛喜欢他一点点就好了。
秦骛也不肯, 也不肯遂他的愿,秦骛总是恶劣地拒绝他。
扶容永远不会忘记, 秦骛说的那一句话——
朕不喜欢笨蛋。
这是他前世夜夜梦回做的噩梦,也是他最后放弃秦骛的原因, 秦骛从来不肯回应他,只有他一个人喜欢, 他太累了。
现在, 他们都重生了, 他们正在摊牌、正在吵架、正在闹掰!
秦骛忽然说,喜欢他?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难不成,他又和之前一样,隔了好几年、好几十年,才终于听见扶容对他说话?
前世,扶容在冷宫度过最后一段时光的时候,坐在榻上折小纸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秦骛以后发现他已经喜欢上了自己,那自己一定一定,不要再回答他了。
如果要回答他,那就把秦骛说过的话还给他——
朕不喜欢笨蛋。
原话还给他。
想到这个场景,想到秦骛听到这句话时可能出现的表情,扶容就觉得高兴。
可是后来,扶容又想,他这样幻想秦骛会喜欢上他,还会跟他服软,实在是没出息。
秦骛怎么可能会服软?他这辈子应该是没有跟秦骛顶嘴的机会了。
没想到,他前世没有机会,重生之后,竟有了机会。
所以,在秦骛说喜欢他的时候,扶容心里的那根弦马上被碰了一下。
他立即抬起头,把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陛下,是你自己说过的,朕、不、喜、欢、笨、蛋。”
果然,秦骛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这句话,比匕首还有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扶容说完这句话之后,看着秦骛瞬间冷下去的脸,先是觉得高兴,随后,滔天的难过席卷了他。
扶容前世一直在等秦骛说喜欢自己,等到累了,等到不想等了,秦骛才后知后觉地对他说这句话。
秦骛总是这样,总是听不见自己说话,好好的一句话,他前世不听,前世不说,偏偏要留到现在才说。
有什么可高兴的?秦骛不过是做了他常做的事情。
扶容站在秦骛面前,烛火映照,秦骛顿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摸了摸衣袖,没有摸到手帕,就想用衣袖帮他擦擦脸。
“扶容,你别哭。”
扶容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触碰,用指尖碰了碰脸颊,果然碰到一片冰凉。
他对秦骛说了前世最想说的话,结果秦骛还没哭,他却先哭了。
这是什么道理?
扶容胡乱抹了抹脸,只是把眼泪抹匀。
秦骛似乎是被扶容一匕首扎清醒了,又像是被他一句话砸清醒了。
秦骛在他的眼泪面前败下阵来,也忘了扶容刚才嘲讽他的事情,只是低声哄他“扶容,我错了,我不带你走了,你别哭了,我有听你说话,你别哭。”
扶容只是擦着眼泪,什么也没说。
秦骛身上没有手帕,想了想,最后把扶容“送给”他的那块小蓝布拿了出来,递给他。
那块小蓝布被秦骛带在身上,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摸一摸,揉搓得十分柔软,倒是很适合当手帕。
反正是扶容的东西,先给他擦擦眼泪,等一下……
等一下,如果扶容还要送给他,那就最好了。
扶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自己的东西,也不客气,接过来擦脸。
秦骛还没放下心来,又把扶容拂开的匕首从地上捡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血迹,还给扶容。
扶容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秦骛忙道“扶容,是我错,我要是再混账,你就再扎我。”秦骛把匕首递到他面前“收好。”
扶容刚才也是一时气急,才会把自己唯一的武器丢到一边,现在慢慢回过神来,自然还是有匕首防身比较好。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匕首柄,把东西收回来。
扶容一手攥着匕首,一手拿着小蓝布擦脸,也不敢全闭上眼睛,还要注意观察秦骛。
他害怕秦骛又忽然发疯,把他扛起来。
差一点儿,他就要被秦骛绑去草原了。
秦骛看见他的表现,哽了一下“扶容,我错了……”
扶容吸了吸鼻子,看着秦骛。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
刚才秦骛要掳走他之前,也是这样说的。
其实秦骛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只是……哄一哄扶容,缓兵之计罢了。
扶容轻声道“让你的人把马车赶走,不许守在门口,我不跟你走。”
“好。”
秦骛转身要去吩咐属下,扶容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他看着秦骛,秦骛用扶容的原话吩咐属下“马车赶走,不许守在门口,都退下。”
扶容看着他没有再做任何小动作,才松了口气。
两个人回到房里,关上房门。
话还没说完,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远远没有明了。
还有得拉扯呢。
秦骛看着扶容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低声道“扶容,坐下休息一会儿,我给你倒茶,你眼泪都流干了。”
扶容仍旧紧紧地攥着匕首,坐下的时候也不放松。
秦骛给他倒了茶,放在扶容面前,扶容却不肯喝。
秦骛不解,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扶容。”
扶容努力保持警惕“我怕你把我迷晕,然后把我带去草原。”
秦骛忽然有些语塞,只能用常理解释“扶容,你是亲眼看着我倒茶的,我没有准备迷药。”
扶容只用一句话就击败了他“我不信你了。”
秦骛低声道“我不是这种人。”
扶容语气坚定“你就是。”
好罢,他确实是这种人。
他刚才就差点这样做了。
秦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喝给扶容看。
秦骛不太在乎口腹之欲,喝的茶也是最普通的粗茶。
秦骛刚准备放下茶杯,扶容看着他,小声道“你多喝点。我知道,你身强体壮,迷药对你没什么用。”
秦骛哽了一下,忽然觉得,粗茶怎么会这么拉嗓子?
扶容夸他身强体壮,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但是……
带匕首防身、怕他用迷药,扶容防备他至此,秦骛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可他又能怪谁呢?
只能怪他自己。
秦骛看了扶容一眼,倘若此时,他眼前的不是扶容,是一只野兽,是一匹狼、一头猛虎,秦骛都有无数种法子把它放倒带走。
可是偏偏,这个人是扶容。
他怕失去他,却更怕伤着他,还怕他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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