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扶容现在不在他身边,他试着把扶容拉过来,不知怎的,却把他越推越远。
秦骛盘腿坐在榻上,静静等待,仿佛等待扶容对自己的宣判。
他想,至少他把点心送出去了,扶容应该会吃那些点心的。
不算他输,他还没有输。
*
扶容玩了一局投壶,太子殿下带着他赢了。
秦昭问:“现在可好些了?”
扶容点点头。
六皇子松了口气:“那就好啦,我们继续玩。”
秦昭看向六皇子:“阿暄,孤记得,还有几日就是文渊殿年终考校,你怎么还到处玩耍?”
六皇子脸上笑容凝固,缩了缩脖子:“大哥,我才出来玩了一会儿……”
“回去温书。”秦昭分别朝两个弟弟扫了一个眼刀,正色道,“全部回去温书。”
二皇子与六皇子低下了头:“是。”
秦昭盯着二皇子回了书房,又让人提着六皇子,把他提溜回昭阳殿。
一行人刚进昭阳殿,昭阳殿殿门就哐的一声关上了。
秦骛派去的下属怀揣着一大块金锭,在外面徘徊,愣是进不去。
没能把金锭交给扶容,他不好回去交差,于是他在外面停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昭阳殿的角门打开了,一个小太监提着什么东西,从里面走出来。
小太监环顾四周,瞧见秦骛的下属,还当他是掖庭的宫人,抬手招呼他:“诶?你,对,你过来。给你点心吃,主子不爱吃,全赏给我们了,甜腻腻的,我们也不爱吃,给你吃吧,拿回掖庭分一分吧。”
秦骛的下属,就这样,提着秦骛送给扶容的金锭和点心,回到秦骛面前复命。
“五殿下,金锭没送出去,点心也没送出去。”
第29章 算计
九华殿。
“主子, 金锭和点心都……没送出去。”
秦骛的属下将金锭和点心奉到秦骛面前。因为畏惧,连“五殿下”也忘了喊, 直接喊了声“主子”。
他低着头, 不敢抬头直视,只是等着秦骛的吩咐。
忽然,一个黑影笼罩下来,秦骛的衣摆在他眼前猛地扫过。
秦骛跳下小榻, 劈手夺过食盒与金锭。
他不会在属下面前流露出过多的情绪, 但此时, 属下却被他周身不悦的气息压得愈发俯下身。
他只是冷声道:“下去。”
“是。”
属下低着头退走, 忽然,他听见秦骛古怪地笑了一声。
属下不解, 在即将退出宫殿的瞬间, 他听见秦骛低笑道:“他吃了一块点心。”
属下脚步一顿,心想道,说不定……不是扶公子吃的,是哪个宫人吃的呢?
不过他不敢说, 说了他会被主子活活掐死的。
属下加快脚步, 把正殿殿门关上了。
秦骛坐在榻前的地板上, 反倒将食盒放在榻上。
他将几层食盒全部拆开, 一层一层仔细检查。
最上面的牛乳糕少了一块,其他都没少, 肯定是扶容吃了。
秦骛现在记得, 扶容不爱喝牛乳, 他觉得腥, 但是蒸过的牛乳、做成点心的牛乳, 他喜欢吃。
扶容吃了他送的点心。
仅仅是这件简单的事情, 就让秦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太子把扶容哄好了又怎么样?扶容还吃了他送的点心。
秦骛从食盒里拿起一块一模一样的牛乳糕,举起来,对准窗户。
九华殿的位置不是很好,日光昏昏暗暗的,照在牛乳糕上,微微发黄。
秦骛掰下一些,尝了一小口。
还是甜得发腻。
忽然,秦骛从里面觉察出一点儿好吃的意思来,他把整块牛乳糕塞进嘴里。
*
昭阳殿。
六皇子被关在书房里温书,扶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守着他,不让他出来。
扶容手里捏着一块雪白的牛乳糕,将牛乳糕掰得碎碎的,攥在手心里。
不错,这是秦骛送给六皇子的点心。
在二皇子那儿的时候,他一时气恼,把点心放在了地上,但这毕竟是皇子之间的往来,所以点心还是被宫人们带回来了。
后来六殿下拆点心看,扶容有点担心,就多看了两眼。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反正他得看看。
六皇子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想吃,就随手给他拿了一块,让他拿去吃。
扶容攥着已经被捏成粉末的牛乳糕,一口也没有吃。
他还想着方才自己跟秦骛顶嘴时的场景。
他竟然反驳了秦骛,有条有理的,秦骛还想跟他解释。
多奇妙,现在想起来,扶容还觉得是在做梦。
扶容低下头,没忍住笑了笑。
早在前世秦骛欺负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这样说了,只可惜他笨嘴笨舌的,憋了两辈子,才憋出这一句。
只是不知道,秦骛会不会怀恨在心,找机会报复他。
扶容坐在小板凳上,又不免有些担心。
秦骛一向睚眦必报,他刚重生那阵子就强迫自己做他的伴读,今日又向六皇子讨要他,仿佛是铁了心,非要他似的。
扶容叹了口气,罢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他再对自己说那些话、做那种事情,扶容捏紧了手里的牛乳糕,下定决心,那就再把他骂回去。
他得多想一些骂人的话,存在心里,省得到时候接不上话。
扶容抿了抿唇角,下定决心。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扶容。”
“嗯?”扶容回过神,抬起头,“太子殿下。”
秦昭弯下腰,拍了拍他紧紧攥着的手:“你要把点心掰碎了,再捏起来?”
扶容摇了摇头,松开手。
牛乳糕完全被他捏碎了,他一口也没吃,只是朝檐下活蹦乱跳的鸟雀张开手,让它们过来吃。
鸟雀毕竟机灵,稍微一点儿动静,它们就不会过来。
扶容也不着急,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廊下,等着它们过来。
秦昭一掀衣袍,在扶容面前的走廊栏杆上坐下,面对着他,背对着日光。
秦昭问:“扶容,你同五皇子,先前就认识?”
扶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嗯?”
扶容斟酌着答道:“奴初入掖庭的时候,曾经被分到冷宫,给五殿下做伴读。”
“你因何没去?”
“五殿下太凶了,奴害怕。”这是扶容的一贯说辞。
秦昭笑了一声:“所以他记上你了?总是盯着你?”
扶容点点头:“是。”
“原来如此。”秦昭了然,“你不必太过担心,你已经是昭阳殿的人了,孤不会轻易把你发配到别的地方。”
扶容放心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许是觉得那话不妥,秦昭又道:“阿暄看重你,也不会轻易送走你。”
“嗯,奴知道了,两位殿下对奴好,奴一定会尽心当差。”
秦昭顿了一下,轻声道:“怎么孤每次找你说话,你都觉得孤是在敲打你,好让你认真当差?”
扶容有点不好意思:“奴没有这样想。”
秦昭没有追问,而是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进书房,看看六皇子读书读得怎么样。
窗外,扶容安安静静地坐在廊下,连呼吸都轻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檐下的鸟雀终于放下警惕,飞到他手边,试探着啄了一些点心屑。
扶容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人定在那儿了。
秦昭瞧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忽然,宫人从外面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六殿下。”
惊走了扶容手里的小鸟,也惊动了扶容。
秦昭面色微沉,抬头看向宫人:“何事?”
“兴庆宫来了人,去九华殿请了五皇子走了。”
扶容自然也听见了。
他不明白,老皇帝忽然派人来找秦骛做什么,现在又没有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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