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些吧……走不动了……”
“陛下怎么走得这么快?”
下一刻,跟随出征的文武百官望见城门前有人,人还不少,他们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捋了捋头发,又正了正衣襟,竟也摆出几分自得的姿态。
毕竟他们可是跟随陛下,战胜归来。
做陛下的臣子,还挺不错的。
只有扶容被秦骛抱在怀里,看见这么多人,下意识往他怀里躲了躲。
秦骛低下头,按住他的脑袋,让他抬起头来:“你躲什么?”
扶容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脸。
他不想被别人看见。
做男宠、和陛下同乘一骑,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结果,他还是被别人看见了。
“陛下怀里的又是谁?”
“大约……是陛下的男宠罢。”
“出征还带着男宠?陛下可真是……”
扶容当然也听见他们议论了。
他低下头,捏着衣袖,假装没听见。
秦骛扫了一眼人群,他安插的人立即会意,开口制止:“都不要命了,敢编排陛下的人?”
“陛下的人自然是千好万好,轮得到你们来多嘴?”
百姓们立即噤了声,但是扶容的头也没有再抬起来过。
秦骛低头看他,按了按他的脑袋,随口道:“真该把你锁起来,怎么会把你带出来了?”
扶容垂着眼睛,没有回答。
忽然,秦骛挥了一下马鞭,战马抬起两条前蹄,长嘶一声,将旁边的百姓吓了一跳。
秦骛纵马入宫,行过宫道。
到了殿前,秦骛也不打算下马,而是松了松手里的缰绳,让战马踩上殿前的石阶,骑马上殿。
扶容抬起头,看见这里不是养居殿,而是宣政殿。
养居殿是皇帝寝宫,宣政殿是皇帝上朝的地方。
现在都快正午了,为什么要来宣政殿?
扶容扭过头,想要问问秦骛,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
陛下不喜欢他问这问那的,惹恼了他,吃亏的还是自己。
到了殿前,秦骛这才翻身下马,拽了一下扶容的衣袖,把扶容给拽下来。
他把缰绳甩给侍从,淡淡道:“去传旨,下午上朝。”
秦骛登基,忙着料理藩王,稳定人心,还没来得及上朝。
如今得胜归来,群臣收心,也是时候上朝了。
只是在下午开早朝,实在是闻所未闻。
但是秦骛不在意,传旨的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便下去了。
秦骛下旨的时候,扶容就站在他身边,悄悄看着殿中九级玉阶上的龙椅。
这是扶容第二次来宣政殿。
第一次来是宫变那天晚上,秦骛入主宣政殿,他被秦骛按在龙椅上,秦骛用帝王印玺在他的腿上盖了章,还问他认不认识上面的字。
扶容本来是认识的,可是他刚要说,话就被秦骛撞散了,然后秦骛又说他笨,明明都教过他认字了。
不是很好的回忆。
扶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想离开这里,却被秦骛搂着腰,抱了起来。
殿中再没有其他人,秦骛把他抱进去,用脚踢上了门。
哐当一声响。
扶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知道秦骛想做什么,连忙道:“我生病了,很难受。”
秦骛抱着他,走上龙椅前的九级玉阶:“我知道。”
秦骛把扶容放在龙椅上,单手握住他的两只手腕:“抱着你骑了一路的马,我也难受。你坐着,我站着,总行了吧?”
扶容的手按在他的盔甲上,轻轻拂去落在上面的雪花。
秦骛站在龙椅前,垂眼瞧着他的手。
外面天冷,扶容的手被冻得微微发红,微微发抖。
秦骛一时意动,忽然道:“把案上的印玺拿来。”
扶容一激灵,抬起头:“还……还要盖章?”
“嗯。”秦骛的语气不容拒绝,“去拿。”
扶容偏了偏头,看见放在桌案右上角的印玺。
桌案和龙椅离得有点远,他伸长了手去够,也拿不到。
秦骛的两条手臂还撑在扶手上,堵在龙椅前面,跟铜墙铁壁似的。扶容被堵在椅子上,连出都出不去。
偏偏这时候,秦骛还开始数数:“我数三声,还拿不到就印在你脸上。”
扶容愣了一下,印玺盖在脸上,所有人都看见了。
秦骛淡淡道:“一、二……”
扶容有些急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秦骛的手,趁秦骛不注意,从旁边的缝隙里挤出去,拿到了帝王印玺。
秦骛皱眉。
他是想让扶容求饶,不是想让他钻缝隙。
他怎么就是学不会?
白玉印玺,四四方方的,有点沉。
在秦骛数到“三”之前,扶容双手捧着印玺,奉到秦骛面前:“拿到了。”
秦骛皱着眉,一只手拎起印玺,另一只手握着扶容的手腕,把他重新按在龙椅上。
“继续。”
秦骛拿着印玺,对着扶容比划。
“印在哪里好?印在你的脸上,还是印在肩膀上?”
秦骛提着印玺,正对着扶容的脸,扶容吓了一跳,连忙要躲开。
“说好了,不能盖脸……”
秦骛看见他慌里慌张的模样,笑了一声:“没盖脸上,我让你哈口气,没颜色了。”
扶容双手扶着印玺,小心翼翼地朝着印玺哈了一下,生怕秦骛出尔反尔,把东西盖在他脸上。
*
跟随出征的文武百官回到各自的府邸,清洗沐浴,换上干净官服,梳头束发,又吃了顿饱饭。
在家眷面前,他们绝口不提自己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事情,而是十分默契地统一口径——
“陛下神勇,简直是天神下凡,不到一日便大破叛军。陛下登基,实在是苍生之福。”
“陛下与文武百官君臣和谐,我等得遇明主,感激涕零,无以言表。”
期间宫里的人来传旨,让他们下午去上朝,他们也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大赞特赞秦骛贤明,刚刚剿灭叛军,回来也不忘了上朝。
真是前所未有之明君!
他们生怕丢了面子,更怕秦骛在他们家里安插了人,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秦骛知道了,那就全完了。
不如大家都心照不宣,保持着君臣的体面。
吃了顿久违的饱饭,朝臣们也不敢休息,马不停蹄地赶往宣政殿,准备上朝。
到了宣政殿外。
朝臣们齐齐跪好,只是殿门紧闭,不见陛下身影。
又过了一会儿,朝臣们跪在外面,鼓动门口的士兵敲门问问。
陛下是不是忘记上朝了?
士兵摇头道:“大人们要问自己问吧,什么时候上朝,陛下自有决断,我只负责守门。”
前排的几位大臣推辞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一起从地上爬起来,轻轻叩了叩门。
“陛下,百官请问……”
他的话还没问完,哐当一声,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将他们震退几步,几个朝臣摔下台阶。
殿里的秦骛语气烦躁:“问问问,跪一个时辰再问!”
朝臣们连忙退回去跪好,还抢着帮秦骛找补。
“陛下太忙了,太忙了。”
林意修也跪在朝臣中间,双手垂在身侧,捏着拳头,双眼紧紧地盯着宣政殿的正门。
*
宣政殿里,帝王印玺静静地躺在门后,方才秦骛就是用这个东西砸门的。
九级玉阶上,秦骛站在扶容面前。
扶容坐在龙椅上,靠着椅背,微微喘气,胆战心惊地看着秦骛。
殿中安静极了,只有两个人相对的呼吸声。
刚才那群朝臣在外面敲门,扶容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但是秦骛按住了他的腰,然后就……
秦骛没有管脖子上和下巴上的脏污,抬起头,扭了扭脖子,看着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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