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又道:“事情孤已经全部处置好了,过几日,父皇便会下旨,婚事作废。总归此事父皇还没有正式下旨,不过是在宫宴上随口一提,还来得及。”
“再过几日,姜家也会带着姜姑娘回范阳老家小住一阵子,就说是探亲,也好暂时避一避。”
扶容点点头:“嗯,很周全。”
没有人受委屈,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秦昭笑了笑,却问:“那你呢?”
扶容不解:“我?我现在很好啊,殿下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又能和殿下在一块儿了,我很高兴。”
秦昭道:“你就不怕,孤去拒婚,不留神把你给暴露了?”
扶容笑着道:“殿下谨慎,殿下不会的。再说了,倘若我露馅了,此刻我也不能在这儿同殿下说话,我应该被抓进宫去了。”
秦昭颔首:“孤没有泄露你与孤的关系,孤今晚来,也是让他们把马车赶回太子府,孤在途中悄悄下了马车,才来见你,不会有事。”
扶容笑着应道:“嗯,我知道。”
“此事凶险,孤也没有把握,原以为须得耗上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孤先前总是担心,会连累你,所以……”
秦昭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所以那时,想着跟你暂时断了,就算事情不成,也不会连累你。”
秦昭定定地看着他:“孤那时话说得有点重,可曾惹你伤心了?”
扶容用力地摇摇头:“不重,殿下的话说得不重,已经很温柔了,我知道殿下的意思。”
秦昭又问:“那你可有伤心?”
“嗯……”扶容拖着长音,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也很轻,“有一点儿。”
秦昭笑了笑,隔着被子,摸摸扶容的脑袋:“孤错了。”
扶容笑得乖巧。
忽然,秦昭蹙了蹙眉,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扶容?”
扶容抬起头:“嗯?”
秦昭问:“你是因为这件事情病倒的吗?”
扶容哽了一下,双颊渐渐地红了。
糟糕,被发现了。
扶容没有回答,拽着被子,盖过头顶,把自己整个儿包起来,然后倒在床榻上。
装死。
秦昭见他反应,便明白过来,轻轻拍拍榻上的“被褥小卷饼”,温声道:“那日与你在长街上相遇,孤是带着姜家姑娘出游,同她谈要怎么应付赐婚的事情,没想到被你撞见了,孤又不好下马同你解释,只好直接过去了。”
被子里传来扶容闷闷的声音:“我知道,我只是受凉了,才生病了。”
“你吃醋了?”
“没有。”
秦昭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孤就先回去了。”
听见这话,有两个人一激灵。
秦骛提起精神,在柜子里直起身子,却没能完全直起腰,仍旧是憋憋屈屈地坐着。
快滚吧,这柜子快把他给憋死了,要不是扶容让他待在里面,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秦骛已经想好自己出去要做什么了。
先给扶容洗把脸,把扶容的嘴巴擦一擦,擦干净,最后给扶容漱口,再擦一擦。
然后他和扶容就和刚才一样,扶容睡觉养病,他坐在旁边,和扶容挨在一起。
谁是多余的?
很明显,太子是多余的!
快滚!
扶容裹着被子,从床榻上坐起来,下意识便道:“啊?殿下这么快就走了?”
“是,消息都带到了,孤也占了便宜,不好耽误你睡觉养病,你快睡吧。”
“好吧。”
扶容原本想送他出去,可是秦昭不让。
“外面太冷了,你出去又要吹风,只怕不好养病。孤无妨,你忘了?你家的门房是孤安排的,他会帮孤开门的。只此一次,往后孤不会再不经你同意,偷偷过来了。”
扶容笑着道:“殿下可以偷偷过来。”
秦骛就不行。
“嗯。”秦昭帮他掖了掖被子,便转身准备离开。
秦骛紧紧地盯着扶容,仔细听着脚步声。
滚滚滚!快滚!
这时,秦昭刚走到门前,脚下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秦昭俯下身,将那东西捡起来。
是之前,扶容过来给他开门的时候,手里端着的烛台。
后来他一把抱住扶容,扶容手里的烛台也就掉到了地上。
扶容也没管。
秦昭把东西捡起来,想了想,走了回去。
秦骛听见脚步声回来了,皱起眉头,整个人都散发着不悦的气息。
太子有毛病?走了又回来?
他到底走不走?
秦昭把烛台放到桌案上,轻声道:“扶容,孤把烛台放在桌上了,你起来的时候小心一些。”
“好。”
扶容缩在被窝里,眨巴着眼睛,乖乖地看着他。
秦昭终于又要走了。
秦骛两只手按在柜门上。
忽然,扶容喊了一声:“殿下?”
秦骛躲回柜子里。
秦昭回过头:“怎么了?”
扶容从床榻上坐起来,下了床,要走过去:“殿下怎么走路怪怪的?”
秦昭后退了半步,仿佛是在掩饰什么:“什么?”
扶容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看看他的腿:“殿下?”
秦骛躲在柜子里撕咬空气。
扶容点起蜡烛,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只是烛光摇曳,映在秦骛面上,显得扭曲又阴鸷。
扶容让秦昭脱了鞋袜,坐到榻上。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扶容不容抗拒地挽起秦昭的衣摆和裤腿,秦昭还想按住他的手,扶容拍了他一下。
撩起裤腿,秦昭腿上膝盖上一片青紫,映入扶容眼中。
扶容恍惚地抬起头:“殿下?”
难怪他方才看秦昭走路不太对,怎么会这样?
秦昭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往上看,温声道:“孤原本不想让你知道的,没想到你还是发现了。”
扶容小声问:“怎么弄成这样的?”
“孤去找父皇拒婚,自然要跪着回话,没什么要紧的。”
“那……那也没有跪很久的,都跪成这样了,我做奴婢的时候都没跪成这样过。”
扶容比秦昭这个受伤的还难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可怜巴巴的。
他小声抱怨道:“哪有这样的?”
秦昭要把裤腿放下来:“好了,不要紧的,孤要回去了。”
扶容下了床:“我给殿下上药,我这里刚好有药酒,殿下上了药再走,否则这样走回去,腿岂不是要废了?”
“没那么娇气的。”
秦昭拦不住他,扶容跑到桌案前,拿起一瓶药酒。
他刚进诩兰台的时候,总是抄书抄到手疼,兰娘子就给他准备了药酒,疼的时候搓一搓手,消肿化瘀的。
还好他这里有。
扶容拿着药酒回到床榻上,秦昭道:“孤自己来。”
“嗯。”扶容打开药酒,倒在秦昭的掌心,“殿下先搓一搓,然后按在伤口上再搓,要搓热了,效果比较好。”
“好。”
秦昭搓着膝盖,扶容裹着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秦昭宽慰他:“好了,孤真的没事,你不用紧张。”
扶容看着他,小声道:“殿下,我就知道,要让陛下松口,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父皇毕竟是孤的父亲,他不会让孤跪太久的。”
扶容垂下眼睛,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秦昭的腿。
肯定很疼。
秦昭上完药,放下裤脚:“好了,孤真的得走了。”
扶容点点头:“嗯。”
他裹着被子,坐在榻上,目送秦昭离开。
秦骛躲在衣柜里,怒目圆睁,同样目送秦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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