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被凶得嘴巴一撅。但大概是她这些天也被言不由衷给折腾得委屈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刘松自己也不想回来的。”
“夏夏!”
远处看卷宗的邢刻放下了笔。
夏夏捏着那个纸螳螂,眼眶里含了一泡泪:“我们院里就剩下八个孩子了,我们之前约好了,今年一定要都出去。这里的人基本都有领养人啦,刘松只是走得早,我们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发生什么都不许回来。”
许拙用纸巾替她擦去眼泪,耐心道:“为什么呢?”
夏夏哭道:“因为院长奶奶老啦。”
“这个地方好贵的,有好多人要把更大的建筑,更漂亮的建筑,搬过来。院长奶奶维持不住啦,她很累,所以我们今年都得走,要么被领养,要么转院。但如果只是转院的话,院长奶奶还是不能休息的,她还得担心我们,她老爱操心,所以我们之前约好啦,今年出去了就都不准回来……”
“夏夏!”那个七岁的孩子已经噔噔噔地跑到了夏夏身边,怒目圆瞪地注视他。
许拙想将夏夏保护起来,但他发现夏夏根本就不怕那个大一些的孩子,叫到她耳边都不带缩一下脖子的。
许拙于是想了想,将那个七岁的小孩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轻声问他说:“是这样吗?”
小孩儿不肯说话了。许拙又问了好几句,小孩才生气道:“如果没有院长奶奶,我们过得比现在差多了,附近孤儿院里,我们的条件是最好的!只是被打两下,饿两顿,有什么不能忍的!刘松自己都说能忍!偏偏你们要多管闲事!”
许拙抬头望去,发现床铺上的孩子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坐起来了。
他们同仇敌忾,还当真统一了战线,一副愤怒的样子看许拙和邢刻。
许拙和邢刻见状对视一眼,内心没有丝毫不悦。只觉得- -多可爱啊。
他们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那时他们迫于环境,什么也做不了,走的就是忍耐的路。
但如今轮到他们成为有能力的大人,这件事便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
数月后,邢刻带许拙出门。
目的地还是邻市的郊区,却换了一个地方。
数月前,在邢刻的保证和孩子们的配合下,刘松的抚养权被孤儿院重新争了回来。
院长女士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心疼得眼泪唰唰直落。
而邢刻也没有闲着。
律师不是他想走的最终道路,为了进入他想进入的圈层,他本来就需要一些政.绩傍身。
他负责组织计划,并承担支出的大头。然后拉拢了一些其他零散的慈善家,在一个新的地方建立起了新的孤儿院。
新孤儿院从内部管理到外部事宜,全部是邢刻和几个相关方面的专家研制出来的。
倘若运行妥善,往后很多想达成的目标就算是有本参照,就连邢家都在背地里跟着动人脉支持。
他们所为和邢刻所为虽初衷不同,但结果却是一致的,得以燃起小小的火苗。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
回到当下,邢刻在一切准备完全的时候,便立刻开车带许拙去了一趟。
然而等到地方的时候,邢刻却不愿意下车,只让许拙自己进去。
“……怎么了?”许拙不明所以道:“里边有你不方便见的人- -”
许拙话还没说完,院内就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叫喊:“许!老!师!”
许拙:“……”
他还以为地震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背后就噔噔噔地跑来了一堆孩子。
有的跳到许拙身上,有的攀着他没来得及关的车门往里边去看邢刻。
七八个孩子吊在两个大人身上,如此艰难困苦,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们竟然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
许拙呆滞地看向驾驶座上一脸“我就知道”的邢刻,大概是从他的表情里想象到他之前受了多少类似的折磨,许拙愣了一下之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孩子们在许拙的脸上热情地亲了一下,该动作被邢刻严厉禁止,几乎像避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把小孩脸捏着丢出了车,难得显出一丝狼狈。
许拙一时间笑得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夏夏趴在他耳边说:“哥哥,我以后也要成为你这样的人~”
许拙才在阳光下,渐渐觉出今日的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想着把带崽和事业结合一下然后就……变成了介个样子。
其实之前也是,可以稍微写轻快一点,但我在写的过程中,总会忍不住思考,轻快很难真正解决问题,然后就变成这样啦哈哈哈哈,虽然现实会更难,那就试着在小说里解决一下趴~飞走飞走,以后多多注意,还有一章番外~~~
*
第112章 番外五
许拙是第二次来欧洲了。
这第二次来, 和第一次来多少就有点儿不一样。
一方面是道路更熟悉,更能融入环境。而第二方面则是带了点小名气。
还记得他第一次来欧洲的时候,顺手画了副风景画。那画受到许拙年幼时遇见的那位画展主人的推荐, 被送入了欧洲当地的一处画廊。
因为画本身故意施加了东方视角特色, 是很独特的构造, 当下就引起了一小波浪潮。
再传入国内, 立时让许拙小火了一把。
许拙的画很有灵性, 而他又并不以贩画为生,无需压榨灵感。常年随心而画,画的构造和天马行空的用色便一直保持了下来。
再加上许拙本职是教师,所以他的画通常又具有很强烈的人文主义色彩, 摆放出去的时候总是很特别。
这不, 第二次一到欧洲,许拙便立刻找了处桥梁, 坐下静画了起来。
许拙喜欢欧洲,其中有一部分就在于,这样的行为在这里从来不算特别。
他画他的画,街头音乐家们继续他们的表演。
这样连带起来所构成的氛围, 就好像艺术的天国一样。
有老太太询问许拙需不需要水,许拙要了一杯, 正欲付钱的时候, 老太太便笑着摆了摆手,回身说:“是那边那位先生为您点的。”
许拙回头望去,眼睛顿时弯了起来。
邢刻正在街道内侧的凉亭里喝咖啡看报。
两次欧洲行,都是邢刻陪他一块来的。基本每一次许拙在进行创作的时候, 邢刻都不会打扰他, 不是看报, 就是搜罗这边道路上的一些小古董店、隐秘的书店等等。
就好像两人上学那会儿,许拙打球画画,邢刻自己去找地方自习一样。
一晃十几年过去,这个调调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变。
傍晚最美的夕阳过去,许拙才终于收起画板。
他在这桥梁这坐了快一天了,腰背疼得要命。
站起来后,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直起身体,过程中龇牙咧嘴的。
邢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身边,颇有兴致地看着他艰难的模样,到最后才将手交给他:“走了?”
许拙报复心起,重重地将手搭了上去:“嗯对!”
他以为他这力度说什么也能让邢刻吃点苦头,例如踉跄一下,亦或者是干脆摔倒。
却不想一手下去,邢刻什么反应也没有,还好好地站在那。
双眸如墨,仿佛早就洞悉了许拙的想法,还带着一抹轻浅的笑意。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没劲啊?”许拙哼哼地扭开头道。
“没有。”邢刻说:“我没等过别人。”
“乱说。”许拙劲上来了开始胡扯:“之前不是还跟学弟出去约会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还继续哼哼了两声:“谁知道我和学弟你更喜欢谁。”
邢刻听见,眯了眯眼。
他的确和学弟一块出去吃过饭,回程时乘得还是地铁。因为学弟说很久没有坐过公共交通了,最后在高峰的拥挤地铁上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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