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许拙道:“虽然很遗憾受了伤,但至少最后一次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嗯。”
“但老杨后来为什么……看上去还总挺颓废的?是没法接受受伤这件事?”
邢刻顿了顿说:“算是,但也不全是。”
“那‘全是’是什么?”许拙下意识问。
邢刻沉默了。
对有些人来说,职业就只是职业。倘若用这样的心理去看待,许拙的想法没有问题。离职之前工作完满,虽说受了伤,但以当时那样惊险的状况,能捡回一条命也是万幸,既来之则安之,余生只需要好好活下去就好。
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也就是对老杨这样的人来说,不是这样的。警察这个职业曾经是老杨的信仰。
他之所以从小就对邢刻多多关照,是因为他拥有和邢刻类似的经历。
老杨小时候被酒鬼老爹暴打的时候,内心所能想象到最光辉的形象就是警察。于是他立志要当一名警察,把这样的人通通都关到牢里去,保护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然而老杨才当了不超过五年,这个梦想就陨落了。
更别提在那五年的刑警生涯中,也让老杨接触了很多现实。让他渐渐意识到,有些事儿不是一个小小警察就能办到的。
邢刻和邢东海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然而在邢刻之前,老杨还尝试过去帮助一些弱势群体,结果却都不是很好。
在刑警的位置上未能圆梦,成为民警后更是发现了这一行的局限性。
老杨有回醉酒和邢刻说起小时候请邢东海吃饭,他说那他妈憋屈的,家暴犯抓不动,竟然要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保护一个幼儿园的孩子,他有个屁用。
“阿刻?”
见邢刻久未回复,许拙伸手推了推他。
邢刻应了一声。
因为是临时买的车票,再加上孙芳丽夫妇有意要让许拙出去舒服地散心,所以给他两买的是软卧。
又正巧年三十晚上的人不多,通往老杨媳妇村里的车那就更少了。该回乡的早就回乡了。
所以这间软卧车间里就只有他们两,还挺安静。
“算了。”许拙叫完邢刻之后,竟然又不想问了。
因为他仔细一思考,发现他问的是老杨在不开心什么。这大过年人家还快新婚,干嘛要知道人家在不开心什么?就让老杨在他这永远保持威武英勇的形象就好了。
于是乎,许拙换了一个问题,是前不久他才和孙芳丽夫妇讨论过的。
“我之前就问过你,你大学想考什么,你想好了不?”
这个问题简直和邢刻方才的思绪不谋而合。
他微垂眼睫。
这些年和邢东海的斗争,也让邢刻想了很多。
真正想要制裁邢东海这样的人,让他没有翻身之地,只是警察在当下是远远不够的。法律不够健全,制度不够完善,得去到更高、更远的位置才行。
邢刻心里隐隐有一个目标,但他还没有完全确定。
就听一旁的许拙说:“金融吗?你小时候不是喜欢钱呢?”
邢刻愣住了。
他还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往那个方向去,但他可以确定:“不,不学金融。”
“不学金融?”对面的许拙瞪大了眼睛:“哇,你不爱钱啦?”
邢刻:“。”
这话到许拙嘴里怎么就变得怪怪的。
“我从来不爱钱,我只是需……”
邢刻话还没说完,就听那头的许拙又舔舔唇,故意掐着嗓音道:“哦哦,差点忘啦,你现在爱片。”
邢刻:“……”
他说许拙冷笑半个月,考试后又自闭地把自己封起来,这事儿在哪等他呢,原来在这。
邢刻挑起眉毛,正想偏头好好同许拙聊一下这个问题,把上房揭瓦的小孩拽下来。
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动作,许拙就直接靠在了他身上。
柔软的头发蹭进他的颈窝,连带着呼吸一起。软卧的房间门已经被关上了,只余火车外的夜景。
那夜景飞速倒退,连带着火车的嗡鸣声一齐在耳边响起。
邢刻感觉到许拙不仅靠向他,还索性将手臂环住了他。
这是一个搂抱的姿势,与此同时,也是一个亲昵的姿势,对方仿佛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渴望肌肤接触。
嘴里的声音也变得暧昧起来。
“你要么快点想想你之后想选什么,要么……就带我看看呗。”
许拙一边说,一边垂着眸光轻轻蹭了蹭邢刻。
他算是发现了,他不是无缘无故起反应,他是靠在阿刻身边容易起反应。
薄荷味实在是太香啦。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啵啵。
*
第90章 “那跟别人呢?”
虽是腊月深冬, 但火车上的热气却总是开得很足。
早在刚上车那会儿,两人就把厚重的外衣给脱了,身上穿的都是简单的短袖。
饶是如此, 也依旧因为车上通风不好而感到闭塞。
也就是比寻常更热。
许拙是不爱坐火车的, 尤其是这种绿皮火车。
味道不好闻还特别闷,以前和孙芳丽他们出去旅游坐得别提多难受了。
但和邢刻在一块不一样。
邢刻身上的薄荷味浓, 让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感到舒适。就是有点成瘾性,让人特别想距离他再近一点儿,再嗅多点儿。
许拙上车后没多久发现这一点, 就开始粘着邢刻不放了。往后越凑越近,忍不住了之后, 几乎整个人都快要挂到邢刻身上去。
而邢刻则始终坐在原本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看着身上的人。
房门窗帘在进来的时候就被他们给拉上了, 外边瞧不见里边。
就算能瞧见,许拙这会儿也没心思管了。
因为就在刚才, 他好像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 -虽然脑海里没片, 也没喜欢的人。但只要蹭蹭邢刻,就会很舒服。
远比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舒服。
许拙发现这片新大陆之后,就立刻食髓知味地往邢刻身上贴。好像一只小猫,各种调整姿势想要和他距离更近。
渴望超过了理智,抬起来的眼睛都是朦胧的。
因为这毕竟是外边, 不是什么熟悉的地方。许拙刚开始翻身坐到邢刻身上去的时候,还险些因为碰到了一边的楼梯,要栽到地上去。
这一下失重感可把陷进去的许拙给吓了一跳, 眼底顿时清醒起来。
然而没等他伸手去抓一旁的楼梯, 邢刻就已经伸手护住他的腰了, 给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撑。
许拙惊讶抬眸, 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目光。
像森林里的黑狼,在狩猎时意图将杀戮的气息隐藏,却根本藏不住。侵略感倾泻而出,挤压许拙的每一个细胞,让他浑身一个机灵。
如果许拙也是狼,他会排斥这样的目光,会同对方激斗。
然而许拙不是,他在邢刻这样的目光下,身体竟然直接毫无防备地软了下来。甚至想再蹭蹭他,再求求他。
然而也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查票!”列车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顺便带来了一堆方才被屏蔽在外的嘈杂声音。
“瓜子、饮料、咖啡要不要- -”
镜花水月破裂,许拙被吓了一个机灵。一下就从邢刻身上爬下来,然后用被子挡住,在床上装死。
片刻之后,他又意识到刚刚邢刻的状态好像也不太对劲。
等一下,他两如果都这样,那谁去应付列车员- -
许拙连忙抬起头来,就正巧听见外边的列车员在不耐烦:“听见没,查票,准备好身份证和车票,赶紧- -”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拉开了。
列车员一愣。
就见一个黑发少年出现在车门内。
他的发色沉,眸色更沉。连带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和牛仔裤,气场沉得甚至能将列车员心中的不耐压得一滴不剩。
“两位。”邢刻将车票和身份证递给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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