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没事,我歇会就好。”许拙维持刚刚的状态,声音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男生没声儿了。
许拙以为他走了。结果过了没几分钟, 这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哎,我算是知道为啥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了。”
“啥?”许拙还在平复呼吸呢,没反应过来。
“你也太白了吧, 这他妈都在发光了, ”男生一边说, 一边把自己的手递到许拙旁边去:“比起来, 我两简直跟奥利奥似的,明明一块儿打球的啊,你真晒不黑?”
许拙的手肘撑在椅背上,瞥了眼对比,乐了一声:“晒得黑,我刚入初中那会去南海玩,回来之后黑得像个非洲人。”
“那你还能白回这样也是牛逼,换我我肯定就白不回来了。”男生感慨:“真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
“啊。”许拙应了声:“真不要。”
“行,那我回班了。”男生说完,这次是真的走了。
眼下是许拙所在的班级,也就是高一四班的体育课。还没打下课铃呢,虽说腿不太舒服,但许拙也不怎么想回班。
用孙芳丽的话来说,他就跟是在野外长大的一样,能在室外就打死不回室内,好像室内有炸弹一样。
可许拙的确就觉得室外比室内舒服啊,在室内多待一会儿他都觉得闷,而室外的空气他仿佛能就这样干坐不动呼吸一下午。
更别提,他这会儿在室外还有事要办呢。
下课铃响,同学们回班的回班,出班的出班。操场一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附中不愧是临西市的头牌中学,连操场都是那样的广阔。
许拙起初坐在长椅上仰着头闭着眼,和自然打交道,用意念治愈腿。
然而认识他的人多,隔一会就跟他打个招呼,许拙渐渐闭不了眼了,在长椅上岔开腿挥手,那范儿起的。
大概过了快三分钟吧,一道身影才出现在他身后,熟悉的薄荷香传来。
许拙立刻心领神会地一仰头,让后脑上靠在邢刻的小腹上。
他抬头,邢刻低头。一个发色浅得和阳光相融,一个深得能将阳光遮盖。
“又扭着了?”邢刻黑睫下的眼底似乎带着几分无奈。
“嗯。”许拙应。
这声和之前球友说话的声可不一样。许拙现在变声了,说话也像个男人,正经的时候还能特别帅气,特别man,迷得同年级女生直叫。
但他跟邢刻说话就会不自觉软嗓,偶尔再拖个音,怎么听怎么像撒娇。
虽然他够腻乎,但邢刻却从来不指出这一点。
他看着许拙那双浅色的玻璃眸,听见他不自觉拖了拖音说:“疼。”
伸手扶向他倒在自己身上的后脑,把人脖子给扶正了,随即绕到许拙身边说:“我看看?”
这附近要没人,许拙还真能给邢刻看看。
但人这么多,他也是会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尖说:“别了,不严重,你扶我去班上就行,等着你呢。”
邢刻看了他一会,把人扶去了医务室。
许拙还挺抗拒去医务室的。主要是这医务室老师在他崴到第三次的时候,就严肃叮嘱了他最近几个月最好别打球。
但许拙手痒啊,经不住诱惑就想打。然后就这样多崴了两次,导致现在他每次去医务室面对老师都压力山大。
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的- -许拙在进去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然后果不其然被老师骂得体无完肤,痛苦之时,他抽空看了眼旁边的邢刻,随即发现邢刻是那样的平静。许拙当时愣了一下,紧接着,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再回班的路上时,许拙忍不住道:“哎,我都说了不用去医务室没那么严重,你非带我来……不会是就想让黄老师骂我呢吧?”
邢刻斜眼看他。
这人越长越高,已经破一米八了,且长手长腿。
篮球队一直想拉他入伙,私底下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工作,甚至不惜拿许拙当诱饵,然而邢刻始终拒绝。
从小在外面跑活的人体力不差的,甚至可以说相当好,邢刻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打球而已。
他喜欢做题,从小就喜欢做题。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赚钱,因为邢东海,他曾对题目短暂失去了兴趣。
但步入高中以后,邢刻的做题欲望登入了顶峰。
其中最能体现这点的是,当校长提出让邢刻进入一班的时候,邢刻没有太强烈的拒绝。
他不像小时候一样,什么都要围着许拙转了。进入一班会遇见更难的题目和更高强度的教学,他在追求这个。
这样的邢刻有时也会让许拙感慨,但还是高兴多一些。人和人本就不可能永远在一块,邢刻愿意进入一班,愿意集训,愿意更高强度的做题,说明他心里肯定有了新的目标。
这很好,而许拙只需要一直跟着他就可以了。
这愿望很粘人,所以有的时候,也会叫人生出逆反心理。
比如眼下,当邢刻说“还好,没崴到脑子”时。
许拙顿时就炸了毛:“……你要不要这么阴险啊!”
邢刻面不改色地学他语气:“你能不能放弃贪球啊?”
许拙说:“但想玩那不是人类的天性吗!”
“不清楚,”邢刻想了一下答:“我可能没有天性。”
许拙:“……”
他顿在原地不走了,气了好半天,从唇缝里憋出来一句:“要不是在学校,我铁定跳你身上,让你背着走。”
见他表情认真,邢刻忍不住皱眉提醒:“你已经一百二十斤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压死你!”许拙很生气,他在这一秒决定以后不要一直跟着邢刻了。管他未来遭遇什么,总之就让他自生自灭去。
邢刻是不知道许拙脑海里的想法的,他只听见了许拙说出来的话,忍不住扬了扬眉。
他想说,在很早很早以前,许拙还是个小胖墩的时候,就爱往他背上蹿。那会儿许拙的体重比他重十几斤,也没能把他压垮过。
如今他的体重变得比邢刻轻了,再做这样的梦是不是有点儿不切实际。
但因为多少察觉到了许拙在生气的边缘了,所以邢刻没说。
许拙发起脾气来不难哄,但地点如果是在学校就不一样了。有些动作在学校还是不太方便的。
于是乎,等放学回到秘密基地的时候,邢刻将车停好,随即转身背靠许拙。
许拙警惕道:“干嘛?”
“你不是想跳我身上?”邢刻回头:“上来。”
许拙眨了两下眼睛,情绪渐渐抬头,想也不想地就直接跳了上去。
进秘密基地有段楼梯,许拙确实是不好走。
他们也可以不来秘密基地,直接回许拙家,但孙芳丽和许清朗最近实在是太忙了,许拙不乐意一个人回到没人的家。
不过,许拙在邢刻的背上想起了什么,说:“明天周六,我妈说要做大餐,你来我家吃饭呗?”
“嗯。”邢刻应他。
“这回海鲜猪牛羊齐全,我妈还请了店里的阿姨姐姐一块儿。”许拙美滋滋道。
小吃店的业绩年年攀升,现在的孙芳丽也请了员工了。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一个前台收银的小妹。
邢刻知道,应他:“嗯。”
许拙舔舔唇。
他知道自己虽然不算特别重,但也绝对不轻了。邢刻背着他上楼呢,他不应该一个劲儿讲话,给人增负。
但许拙也没办法,每回和邢刻呆在一块的时候,他总是特别想讲话。
倒不是说话的欲望,许拙虽然话多,但也不是没节制的那种。
他只是觉得,他说话的时候,邢刻应他一次,好像就是和他亲近一分。邢刻愿意回回都应他,那就是非常亲近了。
许拙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要和阿刻非常亲近的欲望,等楼梯爬完,就挣扎着自己跳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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