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娃成了皇帝(281)
林然不怼她了,不然又得像之前那样,她无声地喝完了粥,依旧躺在地上,她佯装休息就躺回榻上。
屋里的油灯很小,照不亮周遭,比起府里的灯,差之甚远,她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只将这几日与阿凉相处的光景复又想一通,多想想就不会忘了。
她努力去回忆,身后的沈杳屋门关了,斗灯豆室里,她生起一股暖意。今日小东家的气色很好,也不见虚弱之色,那个老大夫多半是骗人的,哪里有那么严重。
“小东家,我们说说话好不好?”沈杳试着出声,长夜漫漫,还是说些话的好。
林然不想说,只盼着这人早些入睡的好,她装作疲惫之色,“我困了。”
病人精神不如正常人,沈杳没有多想,沉沉一叹,“那你睡吧,我不饶你,明日再说。”
林然舒心,捏着荷包不语,努力不让自己入睡。
等了许久,她闻见平顺的呼吸声,才轻轻坐起来,走到沈杳面前,趁着点滴的火光看清她熟睡的容颜,将灯熄灭。
今日有月,光辉疏清,步入庭院里,依稀可辨清方向。
初次做这等偷鸡摸狗之事,林然吓得不敢动步,想起阿凉,又忍不住往前摸着方向,庵堂的院墙并不高,也没有设防,许是太过凄苦,不担忧半夜盗贼。
院墙不高,爬起来也颇为费劲,翻过去后,谁知外院下的地比起里面矮了很多,整个人落地不稳,她摔了底朝天,整个身体都跟着疼了起来,也分辨不清摔到哪里。
出了庵堂后,她向官道走去,夜色不明,小心摸索时,接连摔了几下,待缓过神来后,走路就渐渐平稳了。
此地荒芜,不知低处哪里,又不知去安阳的方向,但又不能留下,免得那人半夜追来。
在黑暗里走了许久,想着那人追不上来了,才敢停下脚步,找了棵树,靠着暂且休息。
四野无人,草木丛丛,只觉黑影重重,心中微微有些恐惧,但想起阿凉的温柔来,她又安定下来,握着荷包假寐。
走了半夜的路,恐惧在心,也无法抵抗疲惫带来的睡意,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荒郊野外,也是一阵静谧,虽说是困倦,可心底里依旧害怕、谨慎,天刚擦亮,她就醒了过来,猛地一激灵,从树下站起身,手中的荷包还在。
天亮才看清周遭的情况,竟是一片田地,想必再过些时辰,就会有农家来耕作,只需再等上片刻就成。
她揉着脚,静静等。
在日头刚冒出来时,来了几位大汗,他们扛着器具,她立即近前询问回安阳的路。
大汗瞧着她细皮嫩肉,面貌清纯,猜测是哪家富户的贵女走丢了,也没有为难,好心地给她指了条路。
林然连连道谢,不敢耽搁,小跑着离开。
眼下那人肯定醒了,知晓她离开了,必然会追出来,她不信什么救命之恩。既是萍水相逢,为何苦苦留她?
跑过一阵后,她停下来喘气,一步都不敢歇息,方才忘了问此地距离安阳还有多少脚程,盲目跑下去也不知到何时。
那人若骑马或者坐马车来追,她就凭两条腿是不行的。
回头看着来时的路,笔直无人,一望就能望见她,显然是藏不过去的。
她跑时,不忘回头看着,若见骑马或者马车,便小心地将自己藏匿起来,此地皆是遮天蔽日的草木,躲一躲也不是难事。
跑过半日,体力不支,又是饥肠辘辘,实在跑不动,她躲到暗处歇息一阵,腿脚乏力,连口水都没有喝,她一阵恼恨后,路上传来马车的声音。
心蓦地揪了起来,她将草丛里躲了躲,无论是何人,都不能露面。
过了一阵,马车哒哒走远了,她才从丛里探首,左右无人,才敢踏出脚来,再往前走,是一小集市。
人渐渐多了,只是不如安阳城内里的行人多,车马是见不到的,中午的时候,太阳大,集市上也不过十数人罢了。
她瞧见了与安阳城内一样的云吞小摊,欲走近,想起阿凉说的那些话,不可在外随意吃生人的吃食。
好像她就是吃了坏东西吃坏了脑子……
她自来听阿凉的话,顿步不前,反走到货郎跟前,见到杏色的珠花,小巧清丽,应当适合阿凉。她笑着买下,递给货郎银子,顺口问他:“可知去安阳城的路怎么走?”
“安阳城,要走大半日,小姑娘走得动吗?”货郎带笑,见她肤色白皙,不似是能吃苦的人,哪里能走上大半日。
林然嫣然一笑,多给他几文钱,“无妨,你且说来就是。”
得了好处,自然就会热情些,小货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知晓的事都说了出来,连带着些许细节,要走快些,城门会在什么时辰关闭也一一道来。
“晓得了。”林然回之一笑,笑意深深,得见几分憨态的美,又透着股气质,看得小货郎心神荡漾,不知是哪家的小闺女,不看好了,竟跑到外间来了。
事态不太平,若被人拐骗就不好了。
他叹息着,林然早就迈开步子,加快脚步了,在城门落锁前入城,不然今夜又要住在荒郊野外,昨夜的情形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而丢了林然的沈杳慌不择路,让车夫驾着马车直接回安阳城,一路上也注意着周遭动静。马比步行快了很多,半日的功夫就到了安阳城,方一入城,穆能就发现了她,只当林然在车内,截住马车查看,里面空无一人。
穆能对沈杳与林然的事情不知,更烦这些小女子哭哭唧唧,让人将沈杳绑了送到穆凉处,自己依旧带着人在城内找。
乍见穆凉,心虚的沈杳就已经心慌,她不敢面对穆凉,垂下脑袋,穆凉给她解开手上的束缚,淡淡道:“你见过林然?”
听着是疑问的语气,可面容的笃定让沈杳不敢再说谎,她咬着唇角哭道:“她跑了……”
穆凉惯来沉稳,在旁人面前不喜露出自己的情绪,沈杳的惶恐就像一张特地为她罗织的网,将她囚禁在其中,压得心口剧痛。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面如死灰,“将你经历的事一一道来,若不说全,我便将你送去官衙,生死都见不到你的父亲。”
她轻言恐吓,让沈杳连哭都忘记了,断断续续地将近日发生的事都说过一遍,穆凉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那人是何模样,年龄几何?”
沈杳浑身都在发颤,半跪在地上,见她沉稳而冷静,也跟着心安几分:“那人与姐姐似是差不多大,声音笑意都很温柔,模样记不清了……”
她真的记不清了,害怕与恐惧将她深深笼罩,实在想不出那人的相貌了。
穆凉闻都很温柔一句,眉眼舒展几分,站起身,让人取来笔墨,当着沈杳的面,落笔画出一女子的相貌,问她:“是不是这人?”
沈杳爬起来,走到她跟前去看,不觉点头:“好似是她。”
“林然是自己逃离的,还是被人绑走的?”穆凉心中略定,赵浮云真是死心不改。
“她是自己跑的,门外没有外人到来的痕迹,她是翻墙走的。”沈杳摸了把泪水,将门外的情形也一道说来,极为肯定是她自己跑的。
她不傻。穆凉一声毯叹息,让人将沈杳回府,将人看管好,她让穆槐去城外找人,眼下人该在城外的路上,就是不知她可还记得回府的路。
她深深担忧,若在半道上,被赵浮云察觉,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不知赵浮云是何心思,掳走林然不杀,反交给沈杳,是不与傻子计较,还是另有心思。
她看着安阳外的地图,江南是赵浮云的巢穴,敢留在此处,必有落脚处,她在安阳待了多久?
迷雾般的问题重重,穆凉靠坐在榻上,无奈地揉着鬓角,赵浮云复国无望,惦记的是什么?
秦宛不杀林然,是知晓林然失去与她相争的能力,而赵浮云是为何,单单想看到林然忘了她?
这些女子的心思,真让人难以揣测。
穆凉想不通时,已是黄昏,离城门关闭还有半个时辰,赶路的林然抬头看着天色,觉得自己力气快要用尽了,择了一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