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门的娃成了皇帝(262)
林然点头,伸手去取桃花酥,神色间与从前天壤之别,除去府里的事外,她已将洛阳内的人与事忘得干净,就连陛下都忘了。
只知晓自己的名字,当真以为她二人是普通百姓,就连开的锦绣坊,几日不提,也记不起。
穆凉默默叹气,见她吃得开心,顺口道:“今日去绣坊看看了吗?”
林然不解,面露茫然,眸色晶莹,也带着可爱,她张口就问:“什么绣坊?”
“无事了。”穆凉扶额,也不再问,半月未出府,还是将绣坊忘了。
府邸不大,穆凉来此,只为治病,也不想攀比,在镇里择一间普通的名宅,住了也有四五个月了。
初来之际,锦绣坊本是林然一手办的,渐渐地就开始不记事,绣坊的事忘了干净,今日过门不入,也是让她无奈。
“阿凉,我今日遇到许多有趣的玩意。”林然口中含着桃花酥,一双眸子似沾染着夏日晨起的露珠,晶莹剔透。
她虽记不清事,精神与身体却好了很多,穆槐有意让她重拾功夫,教了几回就放弃了。他从小就教林然,她勤勉好学,反应灵敏,如今恰好相反,能不练武就不练,出手迟钝。
穆槐心气高,被林然气得翻白眼后,索性就不教了,将府里的防护都安排得严谨,生人不准放行。
穆凉望着她秀气红润的小脸,伸手摸了摸,道:“什么玩意?”
“很多,今日还遇到一卖家的店家,谎话骗我,被穆师父拆穿了,但喝他一碗酒,我依旧给他三文钱,不占他便宜,下次定不会再去了。”林然唠唠叨叨,想起那人假意骗她,就觉得生气,不免噘嘴不语。
她每出府一趟,就会遇见不少新鲜事,穆凉都会认真听,今日也不例外,听她嘟囔之意,好笑道:“你也能识破人,他骗你什么了?”
“他道酒好,骗我去买,穆师父饮了一碗,道酒味陈厚,不适合女子饮。你说他明知不适合我饮,偏偏要骗我饮,不是骗子是什么?”林然捧着玫瑰露,想起那人就骂道:“怙恶不悛。”
穆凉莞尔,瞧着她一身小家碧玉的裙裳,笑意更深,心中也渐渐安定,捏了捏她的鼻子,道:“真乖,莫要再喝了,吃午饭吧。”
两人对面而坐,林然丢了玫瑰露,挤到她这侧,低声道:“阿凉,下次我们一道出府,可好?”
林然出府甚少,穆凉却不同,她常去绣坊,于镇子而言,并不陌生,她也没有随林然一道出府过。
并非没有时间,而是林然对她依赖性很大,一道出府,就会事事问她,反像孩童一般。
不如交代她些事,让她一人出府,事事自己上心。
虽说这般做来,疗效甚微,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穆凉坐直身子,林然就倚靠着,贴得很紧,穆凉抹了抹她鼻尖上的汗珠,道:“靠这么近,容易热。”
“哦。”穆凉一说,林然就乖巧地坐直身子,瞧着外间的景色,不自觉伸手想要抱一抱阿凉。
方才说好不挤阿凉,瞬息就忘了,穆凉也不计较,由着她抱,见她眉眼带着显而易见的倦怠,温声道:“先吃饭,再去睡会。”
林然支吾应了,被她推了推,下榻穿鞋,回身不忘道:“阿凉,你莫要忘了。”
“晓得了。”穆凉随口应道,每回回府,都要说上几声,几日后又忘得干净,偏偏还叮嘱她莫要忘了。
穆凉显然拿她没有办法了,应一声也无妨,横竖她是记不得的。
林然穿好离开,她看到几上的荷包,想起今晨出门时给她荷包里放了些银子,伸手拿过来,顺道将银子取出来,免得又忘了。
她去翻开荷包时,里面多了一物,她隔着布帛摸了摸,好奇地打开,竟是一纸书信。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她弯了弯唇角,林然记得这些词,不过忘了后一句,笑意浮上面色,忽然顿住,笔迹不对,林然的字是她一手教的,是何模样,她最清楚。
细细看着这首词,与林然眼下的心性不符,她恍惚想到绣坊对面的点心铺东家的女儿对林然似有爱慕之心。
她将书信放下,唤来穆槐。
林然去外间走动,也懒得去问她,不如问问穆槐,事情更为清楚。
林然出门,都是穆槐跟着,一旦遇事,穆槐也能安全带着人回来。路上的事情,穆槐也记得清楚,将一路的行踪都说了一遍,连酒家的事都说了。
“一路上,她有没有遇到其他女子?”穆凉委婉试探道。
穆槐一怔,问起这句话,必然是小家主在外做了什么事,认真去想后,模糊道:“去买点心时,是铺子里少东家沈杳接待家主的,后两人拉扯去了暗处。”
拉扯、暗处……穆凉眉眼沉了下来,几上荷包还安静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她想了想,就算生气,也不能不让人吃午饭。
待吃过午饭,再计较也不迟。
江南之地,鱼米水乡,夏日里水里的玩意层出不穷,今日以莲子做了莲子羹汤,还有菱角熬煮的汤水,清蒸的鲈鱼放姜去腥,咬入口中,鲜香味美。
林然动手剔除鱼刺,挑了块鱼脊上的肉,体贴地夹给穆凉,口中道:“阿凉,你试试这个,我给你剔鱼刺。”
她惯来话多唠叨,失去记忆后,在穆凉面前也没有显得话少,寻常都是说着无趣的小事。她还带着小时候的性子,遇着池塘就想去下水玩,有了南城的前车之鉴后,穆凉让人紧步跟着她,防止她又往水里跑。
林然将鱼放在穆凉的碗中,自己动手又夹了块,见她不吃就奇怪,“不好吃吗?”
穆凉近来都在找大夫,除去锦绣坊外,其余的商铺生意都交给林肆,也无心去处置,因此她一般都日日盯着林然,性子和煦,今日用饭时不言不语,让伺候的婢女都跟着冷下气氛。
林然不自知,阿凉以前是何模样,她也不记得,最多只晓得这几日里阿凉性子温软,待她极好,其他就不知道了。
她见穆凉不知,就夹起鱼肉送至她唇边,“阿凉,不好吃吗?”
林然愈发变得纯良,不知险恶,往日里的那些层出不穷的计策像是旁人所为,纯澈的眸子凝视穆凉,手中举箸,静静等着穆凉张口。
穆凉瞧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抿紧了唇角,道:“不想吃。”
林然呆呆地,再傻也感觉出她的不耐烦,讷讷将鱼肉放下,轻声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无事,你吃自己的,吃完回房找我,多吃些。”穆凉本就没什么胃口,夏日里又兼得燥热,被她这么一气,山珍海味都吃不下。
林然望着她出神,听话地喂饱了自己的肚子,擦了擦嘴,才回房找穆凉。
她仿若不知愁,婢女看着她这模样,都跟着摇首,小家主这般模样,哪里晓得夫人是为何生气。她们对视一眼,垂首吩咐人将食案上收拾一番。
午时太阳大,林然好动怕热,在烈日下走了几步路就热得不行,快速跑回屋后,就站在窗下乘凉。
她摸到扇子给自己扇了扇,见阿凉在一旁端坐,就提了扇子过去,给她打扇,关切道:“阿凉,你不饿吗?”
“不饿。”穆凉直起身,将几上的荷包打来,书信抽出来,递给她:“你从哪里来的?”
被她这么一提起,林然才想起那个陌生姑娘塞给她的东西,回道:“卖点心的给的。”
“你为何要收?”穆凉冷了脸色。
林然小脸皱着,见她生气,小声嘀咕道:“为何不能收……我本是不要,她硬给我。”
“所以你就带回来了?”
林然怔忪,不辩她话语里的拈酸醋意,辩驳道:“不能随意丢东西,这是你说的。”
早晨出门时,阿凉还叮嘱过,莫要丢了随身物品,她记得清楚,阿凉怎地忘了。
她记忆不好,阿凉也不记得吗?
穆凉本是不气,听她理直气壮的狡辩,余怒涌上心口,道:“你可知她何意?她要你娶她,你将这带来,难不成让我给你去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