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陛下脸上,好像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他抬起红眸,打量光屏里每一个科学官的表情。
“撰写本次报告的负责人是谁?”
皇帝突然岔开话题,
“研读他的报告让我多花了一些时间。我记得这个哨站此前负责递交报告的人,一直是史密斯下士,他的工作也一直完成得很好。是研究所换了新人?”
他点开另一面光屏,是一份情况报告。
前半段工整流畅,但随着行文变长,字词开始混沌错乱,到最后一段甚至已经辨不出原意: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为为逃逃逃逃死死死……”
“还是史密斯下士,陛下。”
科学官们面面相觑,发现已经无法在人群中找到史密斯的身影,
“咦?他怎么还没回哨站……撰写报告前,他说要驾驶单人勘探舰靠近些,好取回一些样本研究来着。”
尼禄浓郁的瞳色转深了。
帝国宙域膨胀的速度太快,每年都会在境外勘探到无数未知生物,这一点确实是事实。
只是虚浮觉察到的这一未知生物,尽管目前尚未展示出对人类的敌意,但他的战争直觉,却就在这一秒震响。
尼禄:“前哨的返回舱,是否可以正常使用?”
“啊?敬禀陛下,刚刚经过检修流程,可以正常使用……但您该不会是要我们——”
“撤离哨站。”
尼禄果断道。
“抛弃全部物资和研究材料,确保哨站中的每一个人都登上返回舱。我会派军队接应你们。”
“可……可目前对方还没有展示出敌意,而且为帝国勘探一切未知生物,就是科学前哨的职责,陛下!”
“我相信诸位已听清我的敕令。”
王命如山,科学官们不得不开始撤离。
要维持一个前沿哨站运转,除了百来个科学官外,更有将近2000余名引擎维护人员在哨站上工作生活。
比起直面深渊生物的科学官,维护人员的精神状态似乎要好上许多。
他们啜着咖啡,优哉游哉地收拾行李,聊着回到家乡后,要带自己的儿女去哪个星系度假。
有人疑惑抬头:“咦?那是史密斯下士吗?他采样回来了?”
众人抬头。
果然,在哨站底舱高高的舰桥上,正伫立着一个瘦长的人影。
距离太远,大家都看不清他的表情——以及怪异扭曲的肢体形状。
“长官!那块舰桥的护栏掉了,当心别掉进曲速核心里喽!”
曲速核心是机甲、要塞、星舰和哨站的能源,一个哨站级曲速核心,运作时的内部温度足有上亿摄氏度。
大家都知道没人会傻到跑那里面去,吆喝一声后,又高高兴兴喝起咖啡。
然而那个人影一斜。
便悄无声息坠了进去。
“操!!他掉进去了!!”
咖啡杯哐当跌落在地上,溅开一地棕褐色液体。
液体滴滴答答沿着舰板流淌,流进哨站的下水道,与混杂着黏腻血液的污水汇合。
留在研究室的科学官们对此一无所知。
尽管陛下要求他们立刻放弃哨站,携全站人员撤离,但没有科学家可以轻易放弃自己的心血——在往外铺设生物传感警戒岗哨的过程中,他们也靠着虚浮收集到许多新奇的宇宙数据。
要是能把这些样本背回帝国科学局去,必然会给人类带来更多福祉!
揉搓着视野愈发黑沉的双眼时,科学官们这样想着。
虽然非常尊敬陛下,但他们也并不完全算是在违抗命令。
返回舱的例行检修,的确需要好几个小时——尽管在例行检修正常、并需要紧急撤离的状态下,并没有再次检修的必要。
利用这几个小时,科学官们终于将样本收纳完毕,一人扛着好几只无菌箱,并朝走廊嚷嚷:“请开灯!看不见路了!”
昏黑的某处传来回应:“一直开着!”
离开勘测室前,最后一人想要看看未知生物的移动状况。
根据虚浮之前的预警位置,未知生物距离前哨大约几百宙里。它的行动轨迹直指帝国,哨站并不在它的前进路线上。
但此刻查看光屏,那人却发现,刚刚因未知生物而四处逃逸的微生物虚浮,又优哉游哉地游弋在原先逃窜过的位置上了。
仿佛警报已经解除,而那潜伏在黑暗里的恶意,突然看中了别的猎物似的。
“观测目标怎么会突然消失?”
光学雷达没有动静,生命探测仪也没有动静。
那人把眼睛揉得发痛,终于在即将全黑的视野里,看清了哨站周边的虚浮记录仪。
在哨站四周,原本自然存在并游动的微生物虚浮,此刻正大量地、疯狂地逃逸,竭尽所能远离哨站。
以哨站为中心,形成了直径几十宙里的无微生物空洞。
……如庞大的诡异早已降临。
……
“……B24-11d哨站已失联,我们没有接收到任何来自B24-11d的信号……报告,生命探测仪无反应,光学雷达显示,返回舱没有离开港口……完毕。”
尼禄派遣的接应舰队,约一小时后抵达哨站宙域附近。
有赖于虫族在帝国周边开出的大大小小的虫洞,在铺设生物传感岗哨时,尼禄也命科学局将现成的虫洞,改造成军用曲速通道,方便帝国向外运输勘探舰队。
接应舰队本该在距离观测点约两三个港口的位置,静候哨站返回舱抵达。
但他们没有等到任何人。
于是在舰队司令官的命令下,舰队继续向前跃迁。
“长官,前哨有2000多名帝国的同胞。他们是科学研究者和维护人员,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因此理应获得更多关照。
“但我与我的部下,是为帝国浴血奋战的军人,保护同胞是我们的使命。请让陛下无需对我们施以过多的爱怜。只要允许我们继续前进,我们的同胞就可以离开危险的地方回家。”
而这是负责接应的克里夫上校,与锚点指挥官之间的最后一道通讯。
边境外的一切,都像正被庞大的深渊缓慢吞没。
帝国目距最远的光学雷达,仍可以在哨站不远处,勘探到前往接应的舰队。
但那些星舰里,似乎已经没有活人在操控。
而是像一堆太空废墟一样,随着引力缓慢漂移。
王都指挥部连接上舰队的监控网络,并通过舱内监控,拿到了舱内的画面。
克里夫上校跪伏在指挥室的转椅上,脑袋被一把尖刀洞穿。
他嘴巴张得很大,眼珠暴突,表情扭曲暴烈,紧盯着指挥室的天花板。
走廊,过道,舰桥,遍布舰兵的尸体。
他们死状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其毫无尊严的惨状——像是被某种不可见的生物恶意摆布。
可以理解王都将领在看到这些后,陡然陷入沉默的姿态。
帝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甚至战胜了如虫族这样远比人类强大的对手,但没有任何应对“幽灵”的经验。
某种东西正在逼近帝国,并且毫无怜悯地杀光了一个哨站和一支舰队的人类;
可哨站和星舰的外舱,却没有一丝破损痕迹。
根据监控调取画面显示,死者像是在生前突然遭到巨大的精神恐吓,并陷入幻觉中,最后将同伴攻击至死。
虫族战争不过几个月后,王都将领再次被要求在指挥基地紧急集合。
基地的金属墙壁还有裂纹,那是上次遭受攻击坍塌后重建的痕迹。
不过,上次战争中立下显赫功劳的几位帝国顶梁柱,在这次会议中却不见踪影。
——但陛下依旧出席了。
银发皇帝的身影,投映在圆桌中央的光幕中。
当看到帝国士兵惨不忍睹的死状画面时,他的唇线瞬间抿得很紧。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帝国在虫族战争中,究竟损失了多少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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