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明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想要欺负他的冲动。
谁让他心情不好,而眼前的小长明鸟看起来又这么好欺负。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盛流玉抿了抿唇,没有察觉到危险,又添了一句:“不会再等很久的。”
他的脸颊被日光晒得透了些粉,像是上了釉色的细瓷,白且细腻,又很柔软。
谢长明道:“我知道,你很靠谱的。”
盛流玉又哼了一声。
这一次不是冷哼,而是有点愉悦的。
但他看不到谢长明的表情,自然也不会知道谢长明笑得很恶劣。
谢长明突然道:“你一直戴着烟云霞吗?”
盛流玉一无所知地点头。
谢长明似乎有些疑惑:“太阳这么大,你这样在外行走,除了烟云霞遮住的双眼,脸上别的地方难免被晒黑。摘下烟云霞,岂不是……”
谢长明只说到这里为止,剩下的,任由盛流玉自由想象。
周围忽然陷入死寂,盛流玉感觉有点窒息了。
过了好久,他才一字一顿地问:“会这样吗?”
对于一只臭美的幼崽而言,这样的猜测过于可怕了。
盛流玉退入树荫里,避着光,模样有点可怜。
谢长明从逗鸟这件事中获得了快乐,心情变好了一些。
他虚情假意道:“要一起回去吗?”
盛流玉垂头丧气道:“你先走吧,我要等太阳落山后再走。”
谢长明道:“我有伞。”
其实他并没有伞。
盛流玉仰头望向谢长明,问道:“你要送我回去吗?”
谢长明“嗯”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上多了把临时用落叶和竹枝拼凑的伞。
让明明是被欺负的幼崽对自己感激起来,快乐又能加倍。
作者有话要说:
谢:突然快乐。
第038章 醉酒
谢长明撑着伞,伞下多了个小长明鸟,继续从偏僻的小路下山,途中没有遇到人。
快到山脚的时候,山下已是人声鼎沸,传送阵一趟都装不下,还要排队。
若是谢长明一人,自然不要紧,可现在多了个盛流玉,又撑了把破伞,想必会很惹人注目。
谢长明思忖片刻,提议道:“现下走不了。我记得下山途中有一片湖,旁边长满了高树,很凉快,不如去那里避一避。”
盛流玉躲在伞下,与谢长明离得很近,也许是因为受了帮助,嗓音柔软了几分,轻声问:“去那里做什么?”
谢长明理所当然道:“去背书,我提问你。”
他们正转身往回走,盛流玉愣在原处。
他问:“为什么?”
谢长明解释:“吴先生说要出门云游,所以那门课须得提前结课,也要提前考试。”
他又添了一句:“上一次听你背书,十句有五句答不上,本该多努力些。”
盛流玉依旧只在原地发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他很坚决地拒绝:“不去。再说,我没有那么多答不上。”
虽然有烟云霞遮着,看不到盛流玉的眼睛,谢长明却莫名感觉到小长明鸟的悲愤。
但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而是认真尽责,履行曾经的承诺。
所以谢长明也不退让。
最后是拥有伞的谢长明获得了胜利,盛流玉屈辱地跟着他上了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证实了谢长明方才的感觉不是错觉。
他们到了湖边,谢长明问,盛流玉答,谢长明再纠正,两人看似平静地背起了书。
这次与以往不同,小长明鸟并没有要休息,一直认真背书。
谢长明问:“背了这么久,要吃松子吗?”
背书很久,口干舌燥,应该饮水,而不是吃松子。
但盛流玉一贯很喜欢吃松子,不高兴的时候尤甚,平日里装得对松子不为所动,养伤那段时间,一刻也离不开。
盛流玉很有自尊心,依旧专心背书,并不吃。
于是,在无意间,谢长明又欺负了一次幼崽。
或许因为这次欺负是意外,不是在谢长明的控制下发生的,他并没有从欺负小长明鸟中获得更多快乐。
虽然多了把伞,但最后的结果并无不同,都是日落西山,天黑尽了后才回去的。
对盛流玉而言,还是有不同的,就是多背了一个半时辰的书。
谢长明将盛流玉送回疏风院,检查了一番之前布下的阵法,回了朗月院。
参加折枝会的几个齐坐在院子中间的石亭子里,丛元最近很是放飞自我,也在其中,周小罗是阮流霞的挂件,坐在一个特制的高凳子上。
几个人正在热烈讨论该怎么突出重围,取得好名次,陈意白热情邀请谢长明,被拒绝了。
谢长明回了屋子,点亮蜡烛,又摘下两串不动木,一齐放在书桌上。
然后,走到房间正中央,双手交叉,结了个法印,与书上所写的很不同,修真界的法印有许多门类,但万法不离其宗,都是合道而生。
法印落在地面。
以谢长明为中心,方圆一米内的空间陷入纯粹的黑暗,烛火的光也照不亮分毫。
在黑暗中,突兀地升起一团黑色火焰,一个骷髅从中缓缓出现,两眼空洞洞地看着谢长明,惨白的牙齿中咬了一块形状嶙峋的黑石头,一低头,松开嘴,那石头便落在谢长明的掌心。
它是魔界的信使。
谢长明今世选择了修道,但他修过魔,知道有些事还是魔族来办方便一些。
他又结了个法印,将石头撂在上头,红光乍绽,显现在黑暗中,缓缓地浮现几行字,又极快地消失。
谢长明写下与那丹药有关的话,重新封住石头,扔回给那骷髅。
骷髅刚合上嘴,身形还未完全隐没在火焰中。
突然,陈意白在外面大喊:“谢兄,我们要去仙归阁喝酒,阮仙子请客,你要不要去?如此大好良机,不去可惜了!”
谢长明打了个响指,法印应声而破,烛火骤然映亮整间屋子,方才的痕迹消失得悄无声息,他答道:“不去了。”
陈意白没有放弃:“如此大好良机,不去可惜了!”
谢长明活了三世,还没有同人一起饮酒作乐过,想了片刻后,答应了。
结果是除了他和周小罗,其余几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很不像样。周小罗力大无穷,抱着阮流霞并不费力。丛元和陈意白就没有那样的好运了,谢长明一手拽一个,和拖死猪差不多,把人拖回了朗月院。
第二日没有课,几个醉鬼睡到日过晌午也没起来。
又过了一天,终于要晨起上课,陈意白还是头痛无比,谢长明只觉得他活该。
陈意白半死不活,垂头丧气地跟在谢长明身后。
通往教室的路上正在大兴土木,有人将路旁的竹子都拔了,再种上枝叶茂盛的高树,将整条路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谢长明认出来,这是长仙树。
传闻中,长仙树由扶桑枝所发,不老不死,任由沧海桑田,四季变换,不动分毫。只要不是斩断根茎,即使将其齐腰砍断,第二日依旧能恢复如初。
与此同时,这树是不开花结果的,从前长了多少,日后不会再多出一棵,且只生长在云洲长仙林。因为除了这个异处,并无别的用处,所以价格不算昂贵,但也绝不便宜。况且从云洲运到这里也是千里迢迢,路费都所需不少。
陈意白不认识,忍着头痛也要问谢长明这是什么。
谢长明简要地解释了几句。
陈意白很惊讶:“不是说书院穷得很,有一座山峰的阵法坏了,都不肯修,让学生走到旁边的山峰传送,怎么有钱买长仙树?”
“这树的确生得好看。难不成是发现长仙树对修炼有益?”
确实奇怪。
不过谢长明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和他没什么关系。
今日上的是奇门遁甲之术,很难得,谢长明和盛流玉都选了这一门。
上课的先生是个个头不高的老头,皮肤黝黑,很古板,正在讲撒豆成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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