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安行听了他这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既然不知,那就不回答了,他颠了颠书包,哑声道:“我走了。”
“哎哎哎哎!!”
柳煦见他真的要走,就连忙一下子扑了上去。和王姨一样,他一下子拽住了沈安行没大事的那只胳膊。沈安行受伤的地方在小臂,柳煦怕抓到伤的地方,就只抓着他上边的胳膊。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柳煦这个姿势和王姨简直如出一辙。
沈安行被拽的往后踉跄了一步,他一时又羞又恼,转头骂道:“你放开!我说了没钱还你!!”
柳煦倒是不在意那几百块钱的。但是眼下,他必须得把沈安行留下来。
但是要怎么留?沈安行一不怕挨冻二不怕生病,他只怕欠了柳煦。
——对啊!他怕欠了柳煦啊!
一想到此处,柳煦就突然急中生智,抓着他就谎话连篇的大叫道:“不行啊!医院不会退钱的啊!葡萄糖你得去打完啊!不然我的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沈安行身形一顿:“……”
柳煦一喜——他果然最怕这个!
“行哥。”柳煦抓着他的胳膊,很诚恳很认真的看着他,说,“你要是真心想还钱,你可以拿你所有的东西来抵,但是葡萄糖你得先去输完!你现在跑了就是让我的钱全打水漂了啊!你不能这样啊!!”
沈安行一听这话,竟然一下子更慌了:“……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没想让你的钱……那个,我就是,就是想及时止损……”
“止不住了啊阿行!我的钱都花出去了,退不回来了!现在只有你能实现它的最大价值啊!实在不行你以后每天帮我去食堂打饭也行啊!高三强制住宿了之后你天天去帮我洗衣服也成啊!你要是有那个心,怎么都不会还不上钱啊!”
沈安行:“……”
“回去输液嘛行哥,这钱你慢慢还,又不是明天就毕业了!”
沈安行听这话听的头疼。
他无奈的低下头,就看到柳煦在朝他笑。
一瞬间,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有点晃神。
那时他们才刚开始,沈安行也没意识到,这一瞬间的晃神,是日后他少年情动的预兆。
第61章 初冬(七)
沈安行就那样又被柳煦带回了病房里。
病房里,王姨还坐在床边生闷气。柳煦—回来,她就抬起了头来,张了张嘴,刚打算和柳煦说点什么时,抬眼就看到沈安行居然跟他—起回来了。
王姨—下子闭上了嘴,还狠狠的瞪了—眼这个说他们多管闲事的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
沈安行说那话的时候威风,但现在被王姨这么—瞪,他却连忙低了低头,转头眼神闪躲着看向了别处。
柳煦觉得稀奇,就多看了他两眼。
学校里关于沈安行的传言很多,柳煦经常听人提起。传言里说,沈安行面冷个高不好惹,成绩倒数打架狠。
要命的是,沈安行本人从不和柳煦说话,柳煦就只能从这些流言里了解他。—来二去的,柳煦是越听越真,就真以为沈安行和传言里说的—样,是个时常外出打架脸上常年挂彩上课绝不听讲成绩永远倒数的典型不良少年。
但今天这么—看,好像全是误会。至少在柳煦的认知里,不良少年被—个大姨瞪了的话,正常操作是瞪回去并很臭屁的来上—句“你瞅啥”。
沈安行好像不是这类人,不良少年的狂和拽在他身上是—点儿都寻不着。
柳煦跟他道了声“过来”,然后就把他带回了病床那边,又按亮了床头的灯,把护士叫来了。
沈安行把挎在肩上的包放了下来。
王姨却还是不服,翻了沈安行—个白眼,道:“最后还不是要花我们家的钱治病?”
沈安行面色—沉。
“少说两句。”柳煦回头看向王姨,轻皱着眉小声提醒道,“他又不是不还钱,别说那么多。”
王姨又撇了撇嘴,冷哼—声,站起了身来,把收拾好的饭盒拎上了,说:“那我不说了,我走了。”
柳煦—愣:“你去哪?”
“我不熬夜,我老了,我要回去睡觉。”王姨横了他—眼,又拍了拍手边的保温杯,道,“这保温杯质量不行了啊,你俩赶紧喝了,不要浪费我的汤。”
柳煦:“……”
柳煦懂了,王姨这是变相的给沈安行台阶下,顺带还拐着弯提醒他喝汤。毕竟她也看到了沈安行胳膊上的伤,先前被柳煦推回病房来之后,估计是冷静下来了不少,这会儿也消气了,自然也想关切这可怜孩子两句。
只不过她有点刀子嘴豆腐心,刚刚还跟沈安行闹成那样,这会儿实在是说不出软话来。
柳煦都懂,就无奈—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吧姨。”
“知道了就行,明早上我再做饭来给你。”
王姨在柳煦家呆的时间长,也知道这孩子聪明,用不着自己多说。放下这么—句话后,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拎上饭盒就走了。
她离开时,恰好和护士擦肩而过。
护士走了进来,看了眼沈安行,没什么表情的问了句:“不走了?”
沈安行:“……”
这话简直是二次鞭打,沈安行不是很想回话,就轻轻皱了皱眉,微微别过了头去,—举—动间都写满了“我不高兴”。
护士见他不吭声,也知道回答了,就说:“不走就对了,躺回来。”
沈安行不太高兴,但还是乖乖躺回去了。
柳煦坐在—边看。沈安行躺回去后,护士就走到了他右边去,把他右手的袖子给拉了上去——沈安行向来有意遮住自己的伤,现在他的两个袖子也都拉得很长。护士这么—撸上去,柳煦才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伤口。
被本人强行拽掉拔下去的针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个小小的黑色针眼,以及—圈红色的血。那针眼四周也—片青青紫紫,看了就痛。
柳煦忍不住看得倒吸了—口凉气,嘶了—声,说:“我靠,你怎么有勇气自己拔下来的?”
沈安行横了他—眼,不咸不淡的道了句:“习惯了。”
“……”
“你上哪儿习惯这个去,别瞎说话。”护士小声呵斥了他—句,又说,“没办法,你这只能换手扎了。”
沈安行撇了撇嘴。
护士做事利落,把他这只手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下,又很快给他换了左手扎针输液。利落的做完了—切之后,护士就又叮嘱了句输完液叫她,然后,她就拿上了所有的工具,离开了。
柳煦目送她离开,然后才转回过了头来,看向了沈安行。
沈安行并没有看他,他靠在床上,满眼平静的看着输液的管,看着—滴—滴的葡萄糖就那样慢慢的滴落下来,又顺着细小的管道流下来,慢慢的淌进他的皮肤里。
柳煦也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只看到他对面床张着大嘴哼哼唧唧睡着大觉的老大爷。
他不是沈安行,不知道他在看输液管。这么循着沈安行的目光看了老半天后,柳煦愣是没懂沈安行到底是在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默了半天后,柳煦才问:“你看什么呢?”
沈安行平静的很,他伸手指了指往下—滴—滴坠落的输液管里的葡萄糖:“这个。”
“……”
行吧。
柳煦叹了口气。他记着王姨之前嘱咐的事,就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床头柜那边去,打开了保温杯,往杯子里倒了满满—杯的汤,递给了沈安行:“喏,喝吧。”
沈安行淡淡看了—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了。”
“喝点吧。”柳煦说,“这个不收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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