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小姑娘转过头,趁着他怔愣的间隙,又一把拉开了门——明明邵舫还死劲儿压着门,她一个女孩子却偏偏力气大得离谱,轻而易举地就把门又一次拉开了。
这对浑身都是钉子的小孩一下子从走廊深处瞬移到了门口来。黑衣小姑娘一开门,邵舫就和他们贴了个脸对脸。
邵舫:“……”
“杀了她。”
小孩朝他伸出手,一边笑着,一边声音颤抖地对他说——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小孩一边说着一边咯咯笑着,伸手去抓他的衣服,也朝黑衣小姑娘伸出了手。
邵舫简直被吓到窒息,他倒吸一口凉气,刚要赶紧把门关上时,黑衣小姑娘就突然在他身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这对小孩的动作突然一顿。
紧接着,很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了。
邵舫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渐渐从满脸的疯狂笑意,变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一般难以置信又恐惧害怕。
然后,他们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黑衣小姑娘,又往后退了几步,最后表情扭曲又歇斯底里地尖叫了一声,原地散成了黑烟。
邵舫:“……”
柳煦:“……”
沈安行嘴角抽了抽,看向站在最前面的黑衣小姑娘。
黑烟在空气里飘飘荡荡,很快就散了个干净。
黑衣小姑娘对着一片空空荡荡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回过头,对其他人说:“好像不在了,走吧。”
其他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眼前的现实太匪夷所思,他们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只有见过太多大风大浪的沈安行轻轻皱着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小姑娘已经转身要走了。一听这话,她就回过了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
她说。
说完这话,她就抬起脚,走进了走廊里。
她径直走到了走廊正中央的房间面前——这间房间,就是他们之前进不去的那间从里面挂了防盗链的儿童卧室。
黑衣小姑娘伸手拧住门把,轻轻一推,就推开了这道门。
邵舫一怔:“能打开了?”
“看来是的。”柳煦在他身后道,“刚刚那两个小孩不是散成烟儿了吗。可能是因为他们消失了,锁才能打开了吧。刚刚在餐桌上那女人不是也说了吗,说可能是那两个小孩在恶作剧。”
黑衣小姑娘推开门,走了进去。
几人跟在她后面,一同进了房间里。
邵舫又回头道:“那之前我们还搜过这个公馆,不是还锁了一大半的房间吗,而且所有参与者都开不了房间。这算怎么回事,他们俩能同时锁这么多?难不成会分身?”
黑衣小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跟一个鬼纠结这些?”
邵舫:“……”
“那可是鬼,别说把房子上锁了,如果有能力,把你们全杀了都不算事儿。”
黑衣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把门关上了,又走进房间里,说:“行了,现在就别说这些用不着的了。”
“用不着的……”柳煦有些无语,又因为对方的身份,有些不敢太过逾越地小心翼翼道,“现在在说的不是那两个小孩的事情吗……”
“对啊。”黑衣小姑娘回头看了他一眼,满脸正直道,“不是很用不着吗。”
柳煦:“……”
——哪里用不着啊,这不是一个参与者的本分吗!
柳煦抽了抽嘴角,心道她可真是够“仗势欺人”。
他们所在的这个卧室是那两个小孩儿的卧室,是一间儿童房,房间很大,配色也很梦幻,有两张床两张桌子,中间一张大地毯,地上乱七八糟的全是玩具和布偶,挨着墙放了两排置物柜。
和书房里一样,房间里有扇很大的落地窗,但同样被巨大的木板歪歪扭扭地全钉上了,只有一盏灯悬在天花板上照亮这里。
黑衣小姑娘关上门,走进了房间里,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床上。
“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她说。
其他三人:“……”
小姑娘往前倾了倾身,手一托腮,见他们仨齐齐站在原地看着她无语凝噎,就又补了句:“随意点。”
“……”
邵舫最终还是没忍住,道:“不是,就算你这么说,谁能在地狱随意点……”
“着急也没用,再说也用不着着急,叫你随意点你就随意点。”小姑娘说,“话说回来,你们都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柳煦听了这话,倒也不犹豫更不含糊,直接脱口而出:“因为爱情。”
沈安行:“……”
很奇妙,小姑娘对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在胡闹的答案接受性十分良好。她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似的,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邵舫。
柳煦和沈安行也转头看向了他。
邵舫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沉默了好长时间,他突然觉得这气氛有点诡异。
小姑娘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站在这种目光里,邵舫莫名有一种自己正在接受审判的错觉。
他抽了抽嘴角。
事实上这种问题,他只要随便搪塞一句过去就行了。反正他跟这小姑娘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过命的交情,认识的时间往长了说连半天都没有,甚至都没必要说实话。
所以事实上,他其实随便编个理由就行,比如“偷东西了”或者“骗人钱了”。
邵舫确实是这么想的,但编好的谎话到了嘴边,骨子里却有一股很没来由的本能拼了死命拦着他不让他往外说。
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在这里说了谎,那他会后悔一辈子。
站在小姑娘审判人似的目光里,邵舫的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他沉默了好久,内心里也犹豫了很久。
最终,他垂了垂眸,看向地上的一个黄鸭子玩偶。
“我有个妹妹。”他轻轻说,“有血缘关系,是我表妹……亲戚家的。”
“我外婆家是乡下的,她家里父母跟外婆在一起住,我小时候父母忙,也住在外婆家,在那个乡下上学,所以就跟她一起长大了。”
“……我们小时候很疯,什么都玩过。一二年级的时候,下完雨就出去甩泥巴玩,把家里人气得半死。那里有个大下坡,有次下完雪,我就从家里偷偷拿了块板子出来,领着她去那儿疯了一天。”
“后来板子摔两半了,我才领着她回家。”
邵舫一边说着,一边抿了抿嘴。似乎是想到了当年的事,他眼里忽然泛起了几分落寞。
他说:“上初中的时候,我爸我妈把我接走去市里上学了,说是乡下教育不行。”
“后来,我隔两三个月就会去看她一次,她看起来也还行。那个乡下没有高中,所以上完初中以后,她就去另一个市了。她比我小一岁,所以她上高中那年,我都高二了。”
“高中大家都很忙,我那年见她见得很少,一年里……大概也就三四次吧。”
邵舫说:“我学校是个重点高中,高二下半年开始就很忙了,高三整个全封闭,手机也上交了,我跟外界断了联系,一整年都没见过她。”
“高二那年的暑假只放了一个来月。最后的最后,我领着她出去玩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
邵舫说。
他记起高考结束后,他兴冲冲地给自己表舅打了电话,问她在哪,说自己明天要过去找她玩。
但他第二天过去,却被他们领到了坟地里,站在了石头墓碑跟前。
墓碑上刻着她的姓名。
那天风不大,很热,但邵舫却觉得冷得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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