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那之前我带大芳去看过你。”柳煦说,“是个英雄好猫,跟你交情不浅,知道帮你照顾我。”
沈安行无奈苦笑。
“我之后也回过几次七中去喂它们,结果有次回去的时候,在后花园里和老李撞上了,他也在那儿喂猫。”
“我那时候跟他聊起来了,他说他其实一直知道你在喂那群猫,叫我不用费心了,他会喂这群猫崽子的。”
“后来……后来我大四的时候吧。”柳煦又说,“大芳有一天自己来看我了,就自己一个,没带那群猫崽子。它那一整天都紧跟着我,我去上课也跟着我进去。我看它好像想让我跟它走,没办法,下午我就把课给翘了,跟着它走了。”
“它带我回了七中。”
柳煦说:“它领着我去了后花园,把路都绕了一遍,最后又把我领了出去。”
“它跟我一起站在校门口待了会儿以后,就朝我叫了两声,转头走了。一步三回头,总回头看我。”
“我有点没明白,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它。”柳煦说,“我后来想了两天都没想明白,就给猫舍的老板打电话问了这件事,老板告诉我,那应该是在跟我告别。”
“他说大芳是个老猫了,也差不多到时候了。猫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的,所以会跟人告别去见最后一面,然后就会自己找一个喜欢的地方死掉,不被任何人发现。”
“第二天我就又去找了好久,可是真的跟那老板说的一样,我真的没找到。”
柳煦说着说着,就又无奈苦笑了一声,转头对沈安行说:“它真的不给我发现。”
“我再也没见过它了。后来我想,可能那天来找我之前,它就先去看过你了……我带它去看过你。”
“我知道你应该是想去看看它,但没人知道它在哪。”
柳煦一边说着,一边朝他苦笑起来。
沈安行却看到他眼眶红了。
他跟沈安行一起照顾了大芳两年,后来还有大学的四年。大芳是见证他和沈安行所有故事的存在,是那两年岁月的见证者。
沈安行抿了抿嘴。
他当然也难过,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他上七中三年,也喂了大芳三年,大芳看过他暗恋柳煦,也在他为此痛苦挣扎的时候陪过他。
沈安行放下抱枕,站了起来,朝柳煦走了过去。
他从背后把柳煦抱住。
柳煦乖乖被他抱着,一声没吭。
两人都没说话,但想的事一定一样。
就这么相互沉默了片刻后,沈安行就闷声对柳煦说:“我想去看看老李。”
柳煦垂了垂眸:“好。”
第二天,早上九点。
圣诞节将近也不能阻止学生上学,七中里一片安静,一股庄严的书香气遍布着这座学校。
七中一点儿没变。
一踏进学校里,沈安行就有点恍然。他感觉自己似乎又迟到了,正赶着要去上课。
柳煦跟门卫大爷打过招呼,又问了老李现在在哪儿之后,就领着沈安行走进了学校。
老李教的是高一,想来去年肯定教的是高三——七中是高中班主任一跟跟三年的,所以老师跟学生感情都深厚到恐怖,他们毕业那天所有人都抱着老李哭得鬼哭狼嚎。
柳煦带着沈安行走进了教学楼,又找到了老李的办公室。
他敲了敲门,又推门进去了。
沈安行这才久别七年地看到了老李。
老李正站在桌子旁,端着个老干部的大茶缸,笑着和其他老师聊着天。
七年过去,老李变化也不小。他头发是彻底白了,脸上皱纹也多了不少,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慈祥,但也看起来更加老气横秋了。
听到敲门声和推门声,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都转过了头,看了过去。
一看到来人,老李就眼睛一亮。
“哎哟!”
老李忙叫了一声,又一拍裤子,把手里的大茶缸放了下去,又转头跑到了门口来,朝柳煦道:“你怎么来了!”
柳煦笑着应了声:“想您了嘛。”
“那也不知道给老师打个电话!”
老李嗔怪了他一声,又轻轻把他往外推了推,说:“走走走,换个地方说,正好我上午没课!——等会儿啊,等老师把手机拿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回过头,跟同事打了两声招呼,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套到身上,然后就拿上了手机,又颠颠小跑出了办公室。
老李看起来很开心。临出来的时候,他还带上了一大瓶水和好几袋猫粮。
沈安行站在门外:“……”
*
老李领着柳煦,走出教学楼,左绕右绕地到了后花园。
他一走进后花园,就很老头地喊了起来:“咪咪——”
沈安行走在后面:“……他真的变得好老头子……虽然以前也很老头。”
柳煦无奈笑了两声,回头小声道:“没办法嘛,都七年了,上了年纪了。”
两人聊这两句时,就有好几只猫喵喵叫着应声跑了出来。
一个体型健硕到肥胖的大橘猫跳了下来,迈着矫健又稳重的步伐,领着一群猫崽子,朝老李走了过来。
“看。”柳煦对沈安行说,“新一代大芳。”
沈安行:“……”
沈安行默然,把这只肥得跟猪似的大橘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橘猫真的很容易胖。”
柳煦忍不住笑:“确实。”
老李被一群猫簇拥着,走到草丛里,找到了喂猫粮的好几个碗。
柳煦见状,连忙上去帮忙,两人一起把猫粮撕开倒到袋子里,又把两个大碗里装满了水以后,才一起坐到了一边去,看着这些猫疯狂干饭。
老李叹了口气,说:“每次喂它们的时候,我都总想起沈安行来。”
十二月的寒风冷得逼人,老李说这话的时候,寒风呼呼地往他身上刮。
柳煦前额的发也被寒风吹得飘飘。
他低了低眸,看着这些大部分都已经更新换代了的七中猫,没吭声。
“你现在还行吗?”老李又转头问,“有对象了吗?”
柳煦苦笑一声:“不一直都是他吗。”
“还没找新的。”
老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又忍不住叹了一声,道:“揪着死人过一辈子,可不好受。”
“我知道。”
“知道你知道。”老李说,“我不是说这样不好,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老师从来不逼你们。但是有件事你得明白,你揪着不放,你自己难过,他在下面看着你这么揪着自虐,肯定也难过。”
沈安行正坐在他对面的一块大石头上,低头看着这些猫。
一听这话,他就抿了抿嘴,抬头看了看老李。
老李还是人精。
沈安行想。
“反正都要难过的。”柳煦说,“揪着要难过,放手也难过,但放手比揪着更难过,还更痛苦,我怕疼,干脆就这么揪着不放算了。”
“也是。”老李忍不住乐了两声,说,“你上次就这么说的。”
“您上次也这么跟我说的。”柳煦无奈道,“贺高寒和宁乔上个礼拜看您来了?我看他俩发朋友圈了。”
“是啊,组团来的。”老李笑着说,“我也看见那条朋友圈了,我还点赞了呢!你看他俩那朋友圈发得光鲜亮丽的吧?其实坐这儿哭了老半天呢,我吓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来我这儿之前刚去看过沈安行。”
柳煦倒是第一次听这事儿,稀奇地一挑眉:“真的?”
“真的啊。”老李说,“在这儿哭了好半天,说一看到这些猫就想起他来了……葬礼那个样子,咱们班很多人那时候才知道还有这种事儿,都很后悔,你当时闹成那样,贺高寒阴影也不小,昨天哭着在这儿说早知道对他好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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