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杀死守夜人也能通过猎杀场——但,还没有人成功过。】
说完这话,它便咯咯笑了两声,笑得柳煦心里发毛双手直抖。
【如果你有幸通过了关卡活了下来,地狱将送给你千金不换的重礼。】
柳煦感觉前路艰难。
这里有猎杀参与者的守夜人,还有鬼怪,还得完成那个什么鬼NPC布置的任务……
真是重重杀机,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但是最后所说的那个“千金不换的重礼”,会是什么?
柳煦一边思忖着,一边皱了皱眉。
就在此时,这道声音又接着说道:【这是一座无人敢靠近的宅邸,有一个罪恶深重的女人独居于此。她的罪恶无法消散,她就这样被她的罪恶囚禁于此……她该怎么办呢,她该怎么办呢?】
说完,这声音就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这次它笑得太突然,搞得柳煦浑身抖了一下。
这声音就这么一边笑着,一边消失掉了。
笑声一消失,原本只打开了一条门缝的房门就伴着吱呀呀的一阵声音,自发地向后退去,打开了。
而那房屋里的婴孩笑声就变得十分清晰可闻,声音极大,兴奋得很,好像要吃人似的,又像是在欢迎他们进去。
很吓人。但与刚才那个地狱低语一般的东西一比,这道笑声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屁都不算了。
柳煦浑身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他还算撑得住,但方卿儿却身子一歪,啪地一下坐到了地上,浑身抖如筛糠,如劫后余生一般坐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后,就伸手捂住了脸,很大声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崩溃地哭叫着,“凭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啊!?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没做错!!”
柳煦看了她两眼,并不想同情她。
但他终究还是害怕,就不动声色地抱住了双臂,摸了摸戴在右手上生了锈的戒指。
毕竟从她刚刚那个心虚的反应来看,确实是她做了什么,才会被投进这个冰山地狱里。
估计参与者们都和他是一个看法,没人去安慰她。
声音消失之后,参与者们就一同进入了黑色的屋宅里,谁都没回头搭理她。
齐南也不打算多搭理方卿儿,虽然是自己捡的新人,但他并不打算惯着她。很无情的对坐在地上的她道了句“站起来自己走”后,就转过了头,又对柳煦说:“走吧,进去了。”
柳煦点了点头,跟着往前走去,但没吭声。
他抱着自己的双臂,摩挲着袖子,一面往前走去,一面可怜兮兮地试图自己安慰自己。
齐南往前走了几步后,就突然微微侧过了身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柳煦怔了下,抬起头来,有些疑惑:“?”
“给你,自己看。”齐南说,“你不是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进来吗?我也说了,新人进的第一个地狱一般都跟自己的罪名挂钩。你看看这个,说不定能明白些什么。”
柳煦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便接过了手机,道了声:“谢谢。”
齐南耸了耸肩,又往屋子里走去,头也不回地道了句:“不客气。”
柳煦一边跟着他往里走去,一边看向齐南的手机。手机上是一张百科的截图,而百科的词条,正是他们身处的这冰山地狱。
[冰山地狱:
地狱名称。中国民间传说中十八层地狱的第八层。
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恶意堕胎的恶妇,死后打入冰山地狱。令其坠入冰山冻结成冰。
另外,还有赌博成性,不孝敬父母,不仁不义之人,令其坠入冰山,冻结成冰。]
第3章 瓷娃娃(二)
柳煦突然一愣。
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推了一下眼镜,把手机拿近了好些,又把齐南手机里的这张截图放大了不少,生怕漏了哪个字眼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又看了一遍。
他这么一停下,走在他前面的齐南就也跟着停下了。
他转过了头来,看向柳煦,就见他正难以置信地端着自己的手机看,像是看到了什么很不可理喻的东西似的。
齐南问:“怎么了?”
柳煦被他一叫,就又怔了下,抬头看了齐南一眼后,他就又把手机拿远了些,皱了皱眉:“没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机还了回去,又说了句:“谢谢了。”
“没事。”
齐南应了一声,把手机拿了回来,又问:“那你知道了吗?自己是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
柳煦默了一下,又想了想刚刚看到的百科截图,眼里忽然就飘上来几丝厌恶来。
他扶了扶眼镜,又把那些厌恶埋进了眼底深处,装得一派淡然道:“不知道。”
齐南把他的反应收进了眼底,吹了声口哨,没多问此事,转过头就往里走去,说:“那就先把这事儿放到一边去,先进去再说吧。”
柳煦点了点头,抬起脚,跟着走进了屋子里。
****
自己之所以会进入地狱的理由,柳煦已经差不多大概明白了。
但同时,他在看到赌博、不仁不义、不孝敬父母这三条时,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些事儿来,导致他现在有些不适。
赌博成性、不仁不义、不孝敬父母。
这三条加在一起,柳煦脑子里当即浮现出了一个人。
沈安行他亲爸,沈迅。
沈迅是个极品人渣。他酗酒又喜欢打牌,每天下了班之后,就和一帮子狐朋狗友去找个饭馆喝酒,喝完了就去麻将馆打麻将,基本上没有酒醒的时候,回家的时间也都很晚很晚。
拜他所赐,沈安行一直都过的很不好。
柳煦记得很清楚。沈安行在学校里一直穿着长袖的校服外套,听同学说,哪怕是热到要死的盛夏时节,他也会把袖子拉得很长,长得盖住了大半手掌,只露出几根手指来。
在柳煦最初始的记忆里,沈安行是个很沉默很孤僻的人。他每天都独来独往,一天下来甚至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天天都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里闷头睡觉,一睡就能睡很久,下课班里闹疯了他也不带动一下的,睡得安安静静,像个死人。
没人管他。沈安行成绩常年年级垫底,老师们都不想管他,就那么放着他自生自灭去了。
他真的是个很沉默很安静的人。有时候难得在课上睡醒了爬起来,也是别着头看着窗户外头发呆,一句话都不说,一看就能看半天。
柳煦不知道外面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看得那么出神,有次就跟着他往外面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外面的天空蓝的让人心烦。
后来柳煦才知道,沈安行把袖子拉得那么长,是为了遮住他手臂上的伤。他的手臂上新伤旧疤都很多,都是他爸爸揍他的痕迹。
他总是趴在桌子上睡觉,是因为他晚上根本睡不好。
沈安行说,他爸爸几乎没有不揍他的时候。每天晚上回来,他都会把沈安行从卧室里揪出来揍一顿,边揍边骂,骂的很难听。
沈迅揍沈安行的理由很多。他太瘦了、他太高了、他太碍眼了、他今天笑了、他今天哭了、他今天没笑也没哭、他哭的声音太大了、他笑的太难看了、他今天太沉默了、他今天太吵闹了、养他太费钱了、今天酒不好喝、今天牌打输了、今天过的不顺意——
都是理由。
沈迅赌博成性,不仁不义,更不会孝敬父母。很早的时候,他就被家里拒绝来往了。
比起柳煦来,沈安行他爸才更该掉到这个地狱里来。
柳煦忍不住在心里想。
他恨沈安行他爸,那个叫沈迅的混账。
他恨所有让沈安行受伤的人。
房屋面前,婴儿的笑声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
柳煦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抿了抿嘴皱了皱眉,跟在齐南后面,走进了房屋里。
当他踏进了房屋的那一刻,婴儿的笑声就突然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掐断了信号的收音机似的。
柳煦一怔。这笑声一停,他那原本被地狱里的恐怖气氛吓得绷得极紧的骨头也跟着松了松,又忍不住抬起头来,自言自语了一句:“笑声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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