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56)
“秦卿,为何莫道可以见你,陆漠寒却不能见你?”陆漠寒抬起了秦卿的下巴,使得秦卿无法低头,只能正对着他。
“我”秦卿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动了动唇却最终欲言又止。
“说,告诉我,我要听你的真心话。”陆漠寒眸色冷漠地盯着秦卿神色浅浅波动的眼眸,他沾染水珠的手指似催促般的,隐约地捏了捏秦卿的下巴。
秦卿听着陆漠寒那缓慢又平淡,更是漠不关心的声音,他的心里的些微妙的情绪在加剧。
“我并非不见你。”秦卿的睫毛轻震。
他将前几日的事,告诉了陆漠寒,可陆漠寒听完之后,却一言不发并眸色沉寂地看着秦卿脸上的那张面具。
陆漠寒的眼神,沉定、寂静中,透着漠然的冷然
“我知晓此事让你不高兴,是我不好,错都在我,不怨你。”秦卿稳住了不安的心跳,嗓音平缓的向陆漠寒道歉。
他没有资格拒绝客人,当初他拒绝陆漠寒,即便他心里仍然有一个不想接待陆漠寒的原因,可他也不会再违逆这一切。
陆漠寒依旧未放开秦卿,只是眼神依旧淡然平静:“对你好的客人你不要,对你不好也不坏的客人,也许在你心里才是最好的。”
第九十六章
陆漠寒仿佛看穿了秦卿的心思一般
秦卿默认了。
他感觉到陆漠寒的气息就停留在侧脸,更感觉到陆漠寒身上传来的体温,以及那淡淡的香味
那是秦卿所熟知的香气,那味道很特别,秦卿与“莫道”相处时,有几次都短暂的嗅到。
只是那时他并未在意,也未想太多。
“你说得对,只有如此对一个小倌来说,才是最好的,也是最安全的。”
秦卿轻声言语间,轻缓抬眼看向陆漠寒。
烛光的笼罩下,水雾缭绕在两人的肩头。
“若非那次我在收到友人消息之后,以友人的身份顶替其出现在围猎队伍中,我怕是没如此好的机会与你独处,”陆漠寒那淡淡轻轻的语气很平缓,漠然似风中的薄雾,携着一丝随风即逝的漫不经心。
陆漠寒也并未再提秦卿拒见之事,只因秦卿已表明了态度。
“你是为了我,才赶去围猎的?”秦卿的脸上沾染上了水雾,烛火下那晶莹剔透的水珠,更是顺着秦卿的锁骨滑落。
可是,秦卿问完之后,才察觉到似有唐突。
秦卿刚想改口,却听到陆漠寒回答道
“不是。”
肯定无疑的两个字,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陆漠寒那淡淡清清的语气似风中寒安,随风即逝的飘渺
不是
秦卿在心里掂量着这两个字。
“我是为了想要趁乱一箭射死莫言之才去的。”陆漠寒眸色清漠,眼底神情不明,那面无更让脸上无喜无怒亦是迷人非常。
“你不会那样做的。”秦卿轻轻地动唇,言语间唇边溢出的热息,淡淡的似乎薄雾般悠悠的缓慢逝去。
陆漠寒并未否认,眸色淡淡清清地注视眼前的男人
秦卿身上那浸泡在水中的衣衫,松松地散开并悬浮在池面,那发丝在水中幽幽绕绕的缓慢沉浮,几缕发丝垂在脸庞平添的静素。
秦卿民也正沉默地看着陆漠寒。
陆漠寒替秦卿将粘在脸上的发丝,平缓地拨开,并淡声道:“往后我不会对你太好,只会像普通客人一样待你,如此你便不会再有顾虑。”
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那冷淡清然的语气,与漠然潇潇的眼神,都不带任何情感
此时此刻,秦卿只觉得自己被眼前的人看穿了,他的心事仿佛都赤裸裸的被看得一清二楚。
他曾经疏远陆漠寒,是因他担心与陆漠寒相处久了,会爱上陆漠寒。
当初陆漠寒待他太好,如此下去他怕是会情难自控。
他深知小倌是不可与客人发生感情,否则到头来依旧是伤了心,赔了情,更输了自己,到头来还是如黄粱一梦般,一场欢喜一场空。
他曾经有过一次深刻的教训,虽然那次对象不是陆漠寒,可那次足以让他终生铭记。
现下陆漠寒已表明了态度,他也自然是少了许多顾虑
隔日深夜,暴雪绵绵。
陆漠寒这才从秦卿的院子里离开,陆漠寒临走的时候给了秦卿很多的打赏。
秦卿在伺候陆漠寒这几日里歇息时间很少,可是客人面前又不可流露出不适,陆漠寒离开之后他才露出几许疲惫之色。
他并不像年经小倌那么“耐磨”,接连几日下来必定是吃不消。
若非前阵子莫言之与慕鸿歌时常来,让他逐渐适应与人亲密的交集,否则他必定会像从前一样连床都下不了。
这次秦卿只休息了两日便恢复了。
之后几日,花楼里都在传,太史府的公子前阵子与莫言之出游后便失踪之事。
秦卿听闻此事,还是从苏姑姑的口中
苏姑姑更是拿了一张画像给他看,他对画像上的人稍微有点印象,画上的人是前阵子出游时对莫言之不敬的那位。
太史府的人正在悬赏找人,苏姑姑是特意过来问他的,想知晓他与莫言之出行时,可曾有见过此人。
“我记不住了。”秦卿守口如瓶的回答。
当夜,城里就传来消息太史公子的尸体在苗疆一带被找到,死因是失足掉落山崖所致。
秦卿听闻此则消息时,正在替添喜洗澡。
他也是无意中,从两位打水的小厮那里知晓的。
当初莫言之告诉他,说是那位公子先行离开回府办事了,现下那位公子却死了。
太史震怒,将矛头直指莫言之。
此事闹了十多日,最后太史禀奏老皇帝,可老皇帝对此事根本不予理会。
事后虽这件事不了了之,可太史始终都认为是莫言之所为,这似海深仇的梁子,也是铁石一般的结下了。
之后半个月
莫言之与慕鸿歌都没再来过花楼找秦卿,楼雁青更是许久未见人影,反倒是陆漠寒最近时常都到秦卿这边来。
莫言之与慕鸿歌虽然人未到,可两 人都有派人来送一些平日里添喜需要的物品。
慕鸿歌通常派人拿来的,都是笔墨、书画、诗经、毛笔之类的,学字作画要用的东西;
莫言之派人拿来的箱子里,都是装着做功细致的小木剑、小弹弓来,甚至还有添喜可独自驾驭的木质摇摇马
现下花楼的人,都不知他除了楼雁青之外还有别的客人。
可都知自从一个多月前,云飞鹤主动邀约楼雁青之后,楼雁青没找过他,更未再送过东西给他。
所以小倌馆那边的人,也多了一些话可说。
“秦卿还是老了,云飞鹤一出马,秦卿也只能靠边站了!”
“就是,不要以为仗着有慕公子在,便可以目中无人,云飞鹤还有楼公子在呢,怎不见别人仗势欺人!”
“现下楼公子都不要他了,怕他是昙花一现,也开不了多久了。”
前阵子因为阿七的事,楼里少了许多风言风语,可现下秦卿快一个月“无客人”,那些小倌馆的人自然是要趁机说说风凉话。
秦卿也的确是很久未见到楼雁青了。
他也问过苏姑姑一次,关于楼雁青的事。
苏姑姑让他别想太多,楼雁青现下正与云飞鹤好着
如此明确的答案,便是让秦卿别再“惦记”楼雁青这位客人,只因楼雁青不会再来了。
自从那次秦卿问过苏姑姑之后,便再未提起过楼雁青。
近半月来,西洲南边发大水,洪荒泛滥、暴雪绵绵,导致受灾严重。
慕鸿歌与莫言之这半月没来便是因此事。
慕鸿歌是为了押送物资过去。
莫言之是接到皇权旨意去救人。
半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段时日里有了许多的改变。
陆漠寒每次过来都会给添喜带一些糕点来,可每次过来也少不了与秦卿做亲密之事,两人每每都会通夜至天明。
陆漠寒与其他两人本质上的区别在于,前者更喜欢他一丝不挂的与之温存。
当然,陆漠寒有时过来还会带他与添喜上街,不过秦卿与添喜通常是不会下马车的,如此便不会担心被人瞧见
今日便是如此
马车经过城门时,城门前比往日多了更多的人驻守。
那些驻守的官兵见是陆府的马车,也便不敢阻拦,只是提醒车夫入夜前要关闭城门,让他们及早返回。
豪华气派的马车内
陆漠寒身着淡冰似云锦色渐染的华美长袍,姿态慵懒地靠坐在车窗旁那宽大的兽皮椅上歇息,那雍容贵气的衣袍之上衣领与袖口都镶嵌着分外惹眼的貂裘
那衣襟边缘,金银绣线勾勒出的精致繁花图案,细致到每一处都不同。
那千姿百态的小巧点缀,以及那美玉镶嵌的名贵腰带,与那绣技绝顶的繁纹长靴,都流露着此人不凡的贵气。
那与生俱来的清冷亦然,更加表明了此人雍容、慵懒之态绝非一朝一夕而成,而是长久以来养尊处优而形成。
那隐隐流光四溢的发冠,小巧而精致,那长发被高高竖起,顺滑的发尾顺服地贴在身后,延伸至腰际
加上马车内,蓬荜生辉的华丽背景,更是绝了
让此人显得略有高高在上,不可高攀的距离感。
陆漠寒缓缓地拉开了马车的车帘,眸色平淡地看向马车下的看守城门的士兵:“出了何事,需要如此多人手看守城门?”
纵观城门外,多了数十位看守城门的官兵。
“陆公子有所不知,近日南边的灾患严重,有许多饥民乘乱的闯入城中抢劫食铺。”
“前方数十座城池都已加强戒备,虽然祸不及我方,可官府为保万全已发了通报要加强戒备。” 有两位官兵先后分别恭敬地道明了如今前方的情况。
陆漠寒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马车的窗帘,让车夫继续前行去城外的硕果寺。
马车内,添喜乖乖静静地坐在秦卿的腿上,可这一路却都是眼巴巴地看着陆漠寒跟秦卿谈话。
“阿爹,可否吃那个”添喜身着红锦色小袄,脸蛋白白净净,稚嫩的童音轻轻的、甜甜的。
秦卿替儿子拉好了头上那红色的连着披风的帽子,那帽子上金色丝线的暗纹图案很漂亮,他轻缓地抚了抚儿子的头,并平缓地看向儿子所指的地方。
桌上那金色的繁花糕点盘中,摆放着一些松软的糕点。
秦卿衣着素美,面色平静地看向陆漠寒,发现陆漠寒也因为添喜一言而淡淡地看了过来
“可以吃吗?”秦卿平静的问陆漠寒。
在两父子的注视之下,陆漠寒直接将那盘糕点,递到了添喜的手里。
“陆哥哥人真好,谢谢陆哥哥。”添喜轻轻地道谢后,小手便环抱着那盘糕点,安静不语地坐在秦卿腿上,细嚼慢咽地吃着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