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215)
只因,此曲最近已是红遍了北洲大地……
在众人阔论声之中,那些身着绫罗美丽的舞姬们,微微向莫言之欠身施礼。
“既然莫少如此有雅兴,那小女子今日便献丑了。”那赵歌姬恭敬地言毕,便微微地低头向堂内众人施施行礼。
随即……
礼乐师便奏响了青铜——
众舞姬抖霞袖,柔光华影间,聚合离散,舞出惊鸿。
曼舞翩翩,轻歌漫漫。
那如梦似幻的舞乐,轻慢而入,悠扬而起,醉人的青铜之声与暴雨声交织出迷离幻美之声……
赵歌姬不但歌声悦耳,舞姿更是温婉柔美。
众人都认真赏析此舞乐。
秦卿沉静地坐在莫言之身边,静观轻舞献艺,可是他平静的眼底却浮现出几丝波动。
因为此曲似乎是在讲一个故事。
赵歌姬跪在地上坐柔弱哭状,似伤心似悲凉;旁边舞群似做围观状,还有一位舞姬侧身倒在地上……
这似是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
秦卿看到此处,便觉得心中微凉,这场面似是似曾相识般。
渐渐地,他越看越是不安。
赵歌姬扮演的较弱女子被人买入了花楼,随后当上了花魁,然后遇见了一位出游的王爷……
两人爱得痴缠,但有人从中作梗,导致花魁在西洲断魂山上跳崖。
秦卿看明白戏中意思后,几乎是立刻想要收回与莫言之牵握的手,可是却被莫言之给紧紧地抓牢。
但随后,秦卿便不动了。
第231章
那些富家少爷们的赞妙声秦卿已听不见,绝美动听、,美轮美奂的舞乐秦卿亦是再无心思欣赏。
因为这出清歌舞曲戏,分明就是讲的尘烟。
梦若烟尘……
尘烟若梦……
待舞乐结束后,秦卿沉默地看向身旁的莫言之。
而莫言之则是始终都看着秦卿,似是在观察秦卿的神情。
有些事,两人心知肚明。
直至堂上独奏的青铜声响起,那赵歌姬领着舞娘们都退下后,秦卿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虽然先前心思略微动荡,但是秦卿面色仍是平定。
当初,秦卿虽然是告知过莫言之自己与九王爷以及尘烟之间的事,可是那时他并未提及尘烟的名字。
如今,这一出舞乐,皆已道明一切。
根本无需秦卿亲自串联事件,便足以能知晓。
“听完先前那曲之后,倒是令我想起了数年前跳崖的那位花魁,听闻是九王爷的姘头。”堂上富家公子哥平静地提及此事。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道:“刚才那舞乐编排得甚好。”
“说来也奇怪,那鬼面将军跟九王爷水火不容,竟然还如此喜爱此曲,莫非……”有人开始揣测其中缘由。
“想来,那鬼面将军应该是为了那位名唤尘烟的花魁,才与九王爷决裂的。”莫言之嗓音平和地开口,且端过精致小巧的茶杯浅饮。
此言一语道破众人富家少爷心中所想。
只因时间上刚好吻合。
秦卿知晓莫言之此言仅是说给旁人听的,因为他当初早已告知过莫言之真相。
但在这次场合,莫言之自是不会道出秘事。
秦卿任由莫言之牵着,在旁静静地听着并未插话。
虽然莫言之那些友人都非常想询问秦卿可否见过那位尘烟,可惜碍于莫言之在场都不敢询问。
既然谈到了鬼面将军,那些东洲富家公子们,也便顺带提起近来宫中之事。
“鬼面将军怕是下回没机会再看此舞了,圣上要降罪于他,现下恐怕 还在水牢里挨饿。”坐在堂前右边侧坐的一位富家公子,面色如常地谈及鬼面。
“说起来鬼面将军还真是忠心,若是朝内想要再找到如此忠心的将领可就难了。”另一位富家公子也感慨一番。
“大学士出事后,朝中便稀缺人才,前日便不少老百姓去衙门请见,写万人书要求圣上赦免鬼面将军……”
……
众人谈论鬼面之时,秦卿则也顺道听了些。
从而知晓——鬼面依旧被关在大牢内。
之时,秦卿亦是今日才知晓,起初鬼面回宫时,圣上并未责罚鬼面。
而是,鬼面是自愿领罚的。
依照常理而言,圣上本就有些忌惮鬼面,这次鬼面大难不死,只能算是鬼面幸运。
可鬼面若是自愿受罚,那圣上必定不会留情。
此时,场中悠扬的乐声变得轻缓,青铜的翠鸣声极是悦耳。
席间众人都慢条斯理地饮酒闲谈,从鬼面将军到九王爷,再至论及国事、到浅谈外出游访之事……
众人把酒谈笑间,有悦耳青铜之声清浅相伴。
此刻,秦卿留意到有丫鬟端着新鲜的菜肴入了悦舞堂,走到左边侧坐之位靠近主位的桌前,将桌上已凉的菜肴更换。
从先前起秦卿便发现了,那位置始终空置着,无人入座却有摆着菜肴。
似乎是有人还未抵达……
“不知这陆兄是因何事耽误了,都这时辰了还没到,现下这舞都跳完了,再不来菜都凉了。”堂内有位富家公子哥,突然如此提了一句。
当即——
堂上便安静了许多。
可莫言之则是面色如常地喝着茶,随后还动筷尝了尝桌上华盘中的菜肴。
众人多少都有听闻秦卿与鬼面将军、以及秦卿与陆漠寒的事。
先前,众人提到鬼面将军时,莫言之并未有不满反应,所以众人也便无需顾忌……
但是,陆漠寒便不同了。
东、西两洲的人都知晓秦卿是陆漠寒的梦中情人。
而且曾经,陆漠寒与那西洲货商楼雁青为了秦卿而斗得厉害。
就在众人不知是否再谈及陆漠寒时,莫言之倒是极其平静地随口说了两句……
“尚许表兄今日是有要事缠身,所以现下才未到,诸位有人不必特意等他,况且他也未说今夜一定会到。”
莫言之语气沉稳,面色依旧如常。
无丝毫的不悦,也无半分避讳,甚至唇角还挂着丝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然而,秦卿听闻众人谈及鬼面与陆漠寒亦是无半点动静,与反应,这便令众人稍稍的宽了心。
既然无需避谈,众人也便简单谈及与陆漠寒最近的事……
“自从陆兄收养了那孩子之后,便是极少外出消遣,常常都待在府里照顾孩子,现下外面有人传那孩子是他跟女人生的,他爹都快被气死了。”
东洲粮商的小少爷,似是觉得此事无奈又可笑,但言辞间却无落井下石的嘲弄之意。
只是在闲谈而已。
“而且,最近陆府的生意也是出了些问题,许多曾经合作的老板都停止给他们商铺供货了。”东洲官僚世家的子弟也平淡地提了一句。
“现下东洲的生意不好做,再说其他地方还在战乱,陆府有货船要出航怕是困难,现在都得给官船让道。”
本地船行的少当家,将近来陆府出货的情况告知了莫言之。
一提到陆漠寒的事,这帮人似是停不下来般。
虽说在场的东洲权贵之子们,全都是以莫言之马首是瞻。
可是,陆漠寒怎么说也是东洲富之子。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爹也便是他们的财神爷,可都向着那陆漠寒的。
“若是我表兄那边需要诸位帮忙,诸位友人可要担待些。”莫言之客气地、礼貌性地请众有帮忙。
众人也都客套地答应。
但在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莫言之此番言论都只是场面话而已,陆漠寒是否遇到困境之事莫言之现下毫无心思打理。
莫府才刚从麻烦中脱困,现下岂会去自找麻烦。
这其中道理,秦卿亦是明白的。
况且,再加上子崖之事,莫言之必定是不会帮助陆漠寒的。
屋外雪雨飘摇,室内柔光熠熠,温暖非常。
清曲醉人,叮咚悦耳。
秦卿简单地吃了些口味清淡的食物,偶尔会与莫言之轻谈几句。
但是,秦卿不会在莫言之面前提起陆漠寒的事。
“来东洲已是数月了,是否还是不习惯此地的气候。”莫言之握着秦卿的手,平静地询问秦卿。
“已习惯。”秦卿轻缓地依着莫言之,轻声慢语的与之交谈。
此刻,莫言之早已由后至前地拥着秦卿;而秦卿则是卧靠着莫言之,那绣纹精致的衣衫下摆,笼罩住其锦鞋,只露出那精巧的银纹靴头……
莫言之微微低着头,替秦卿顺了顺帽檐的丰软绒毛。
而秦卿则是安静地靠着莫言之……
两人虽是正体面地拥靠着轻谈浅聊,但在众人眼里两人却不乏亲密之意。
柔光轻乐之中,风雪漫漫间,悦舞堂前——
有一抹华美身影出现在烛火幽暗的庭院内、平步轻缓地携着漫天风雪缓缓而来……
站在门边的丫鬟们,见到此人出现,纷纷脸红红地朝着欠身……
“表少爷——”
“嗯。”来人似有似无地轻应了一声,便不慌不忙地入了悦舞堂。
一抹玄冰色的华美身影出现在堂内,一身雍容华贵的装扮清冷亦然,来人裹着淡如冰魄之色的貂绒短袍,锦绸交错的下摆,有狐裘绒尾点缀,似流苏稀松。
衣摆上的白色刺绣精细绝伦,那流光玉翠的腰带,锦荣交错,期间更有名贵饰品点缀。
此人的胸口、衣领、尤其是领口处都似繁复的繁绣,其外袍上肩头至袖口都有银色的流苏配饰……
那精美的发冠,流光悱恻的精美。
那冷峻的面容淡漠寒霜,那清冷的眼神似清秋般漠然……
此人慵懒地、淡淡地、带着些许警告之意地瞥了瞥堂中略微喧哗的几位富家阔少一眼。当即,那些富家子弟便仿佛被人捏住了脖子全都不敢再出声。
此时,刚入堂内之人,平缓地收起了手中冰雪之色的罗伞。
平稳地走近了距离主人位最近的、靠左侧前排的空位缓缓地入座。
是陆漠寒来了……
而秦卿早在看到陆漠寒的那一刻,便微微地愣怔了。
莫言之则是明显的感觉到秦卿身子略微僵硬。
那沉静的眼底眸色幽幽,但却始终都平静如常地目视着陆漠寒……
“表兄,你今日 特意请我来,便用如此低劣的菜肴招待我,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陆漠寒清冷的嗓音透着无尽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