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160)
秦卿等了太久,太久……
这曾经的心愿,在已不再期望时实现,这是命运的捉弄,也是老天的玩笑,更是另一种际遇。
他如此年岁,也是该离开花楼了。
既然有人不嫌弃他,如此真心的接纳他,现下又无了过往的那些顾虑,那么他也愿意跟随莫言之。
“我知晓你前阵子去将军府,并非是去求鬼面回心转意,而是祥自行讨回添喜。”莫言之言辞平静,在秦卿唇边低语。
夜风吹来一阵芬芳,那渐起的风雪洒落窗前,映衬出一片和睦之景。
秦卿眸色平和,脸庞的发丝缕缕拂动。
“也知晓你不想我再去涉险,更知晓你一直在等我,那我又岂能因你面相不佳便做出辜负之事。”莫言之一只手温和地、自然地搂着秦卿的腰,一只手稳稳地,轻缓地捏过秦卿的下巴。
那拇指与食指的指尖,柔和地捏玩着其唇下之柔嫩,且固定住其嘴唇的朝向。
两人面对面,唇与唇之间保持着暧昧距离。
“你可否答应我,不要为了我再与鬼面将军有任何的冲突,曾经的事过去便算了,我能身受得住,可往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再犯险。”秦卿缓声“要求”,眼波平静无澜。
其实这不算是“要求”,而是秦卿不想再造麻烦的期望。
他不希望,因自身容颜被毁之事,再掀无谓风波。
他也不想带着过往的恩怨与莫言之离开,更不想让过往的那些不美满,成为彼此未来的负累。
“此时我尚可答应你,但宫中势力牵绊造成影响时,或是他主动来犯时,我便不保证能完全做到你所期望的。”莫言之坦诚且认真的回答。
那温和地捏玩秦卿下巴的手指,顺着秦卿的喉头一路往下移至了秦卿的领口处,那修长的食指巧妙的拨开其领口。
“这样便足够了。”秦卿平静地点头。
有莫言之如此一言,他便满足了。
当夜,由于天色太晚,两人并未连夜离开花楼,莫言之更是让苏姑姑去安排了上房,将秦卿带离了这僻静且简朴的别院。
隔日,莫言之带秦卿离开花楼时,引来了众多人的围观。莫言之所派的马车,共有二十多辆,全都是带有象征莫府的飞羽马车。
车轮宽带,四马齐驱,车前还悬壶着精美的镂空青铜灯。
马车的外形与釉色,以及车帘等诸多细节,都与普通马车不同,就连马鞍上都带有别致精美的花纹。
伙计们纷纷将秦卿那些名贵的衣衫,一箱一箱地搬上马车。
他带走的只是其中小部分,其他带不走的,便留给苏姑姑处理了。
花楼内外的围观人群颇多,议论声也频繁——
“你们这些小倌,你们平日里不是总吹嘘那云飞鹤如何了得吗,那怎不见有人来将他赎走?”
“别的先不说,单单仅看秦爷这出楼的排场,就是那云飞鹤羡慕不来的。”
“我说那云飞鹤也作威作福好些日子了,若非前阵子将军向秦爷示弱,止不住你们这些傻小倌,还得替云飞鹤造声势。”
花楼的姑娘们,妆容精致,媚眼如斯,笑吟吟地嘲讽身边的小倌们。
小倌馆里有名的几位小倌都来了,唯缺云飞鹤的踪影。
“秦爷以前总是不露面,谁知晓他原来长得那么俊,否则当初我们也不会误会他抢云飞鹤的客人。”
“若非那日天灯吹落城中,我们也不会知晓秦爷的长相。”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将军都向秦爷妥协了,现下秦爷却转身跟莫少走了,这岂不是负了将军一片心思。”
小倌们不理会那些姑娘们的讽刺,三三两两地自行谈论着,但言谈间对秦卿都多了几分折服。
“听闻,云飞鹤已见过秦爷那张画像了,不知他那边情况可好?”花魁美人走进了小倌们,礼貌地探听情况。
此言一出,小倌们纷纷不语。
“你就少问两句,云飞鹤现下好得很,正在将军府里做客呢。”苏姑姑为保花楼小倌言论,呵斥花魁美人别再多问。
可小倌们都清楚,将军对云飞鹤,不及将军对秦爷半分上心。
即便是将军与云飞鹤保持主顾关系,也是为了维系自身颜面而已。
然而,在众多老百姓的眼中,秦卿则是弃“将军”于不顾,选择了不用常年在外征战的东洲富少。
城中的老百姓,可都认为鬼面将军对秦卿那是一心一意,而云飞鹤只不过是鬼面将军与楼雁青之间暗战的筹码而已。
因为整个西州城的人都知晓,当初是楼雁青将秦卿送给将军的,更知晓将军丧子之事与楼府之间的恩怨。
马车外,众人议论纷纷。
马车内,秦卿戴着斗笠安静地坐在莫言之身边,由于面具被莫言之扔了,今日也便只能如此装扮遮掩面容。
“其实命人装车的那些衣物都不必带走,到了莫府之后这些东西你要多少便有多少。”莫言之收回了停留在窗外的视线,缓缓地放下了马车窗帘,且沉静地看向秦卿。
斗笠轻纱略厚,看不透……
“那些物品都是你赠予我的,当初你也是费了心思找来的,扔了便可惜了。”秦卿轻声的言语间,马车开始缓缓移动,掩面的轻纱也随之晃动。
莫言之听闻此言后便轻笑了两声,便不再提物品之事,转而伸手拉开了秦卿的斗笠系带,并将其头上的轻纱斗笠取下。
第184章
秦卿眸色平和,眼中倒映出马车内之繁华景象。
车内兽毯长铺,鎏金勾勒内阁,内部宽大得足以容纳数人随意伸展。
两人手边各自摆放着贡茶壶,茶盘之中摆放着釉色上乘的茶器。
茶烟袅袅自杯中溢出,清香弥漫在四周。
“苏姑姑告诉我,说你前阵子去了上山寺庙静养。”莫言之一语平静,手中斗笠已放置一旁。
随后,更是耐心地、缓缓地顺了顺秦卿脸颊的发丝。
“嗯,确有此事。”秦卿似有似无地点头,静视莫言之。
“你最近似乎瘦了一些,连腰都没早前粗了。”莫言之面色平定、眼神沉稳地看秦卿,手指顺着秦卿柔软的发尾滑下,不着痕迹地抚测秦卿的腰间。
车厢内,两人衣着荣雍兼并,彼此相视而坐。
秦卿青衣锦袍外是衬映莫言之雍华黑袍的白羽长袍,清丽逸然,净色如霜,与之匹配。
“你这忽‘胖’忽‘瘦’的,令人好生担心。”莫言之脸上略带笑意,似谈笑般轻松自若,但眼底的神情却是深不见底的难测。
与此同时,莫言之的指尖抚玩着秦卿腰带上的珍珠、碎玉的点缀,并近距离地看秦卿的脸。
“在寺庙里都是吃素,不占荤腥,我自是比以往清瘦了一些。”秦卿平缓地微垂下眼帘,惭愧地避开了莫言之的直视。
惭愧并非因莫言之谈及他腰粗细之事,而是因他自身的面容缺陷,而不习惯被人如此近观,况且现下他还没戴面具。
他脸上的伤痕,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不堪。
莫言之并未勉强秦卿抬起眼,反之体恤地揽住秦卿,并安抚其后背,转言道:“我知晓你不在花楼时,陆漠寒派人去花楼找过你。”
秦卿安静地靠在莫言之怀里,缓缓将头埋在莫言之的肩头,巧妙地将脸挡住,双手自然地环放在莫言之的腰间。
“虽然我表兄待你也不错,但还是我更有诚意。”莫言之轻言谈吐间,那热息呼洒在秦卿的右脸上。
“他并不知晓我容颜被毁之事,若是知了真相,想必是不会再执着于我。”秦卿气和心定地靠着莫言之,平稳地道出心中所想。
只因,陆漠寒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最初。
“我倒并不那么觉得,虽然我不想替表兄说好话,但怎么说他与我也是血亲,他又怎会如此的肤浅。”莫言之眸色平从,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秦卿的腰。
即便是隔着衣袍,那柔韧之感也依旧清晰,若是现下无衣袍的阻隔,那手感必定会更胜一层。
对于莫言之此言,秦卿并未太认真,只当是一种安慰。
心下只叹世事无常莫测难料,毕竟还未发生之事又有谁能料得准?
莫言之也不再提起陆漠寒之事,转而近若即亲地询问秦卿:“那除了我之外,还有何人知晓你面容不佳之事?”
“鬼面将军、苏姑姑、还有楼公子,但楼公子并未见过我面部受伤之处,只是从苏姑姑那里知晓我的脸曾被烧伤。”秦卿嗓音略微朦胧,轻低有序,条理分明。
他不曾避讳的将事情一一道出。
“他知晓你的脸有缺陷,还依旧找你,这可倒是奇了。”莫言之稍稍抱紧秦卿,从容地依在宽大的车厢内,沉静地眸色不改的从容。
马车顺着出城的方向缓缓前行,自车窗灌入之风,略动得两人轻丝鸿羽的外袍。
纷乱之美,辉映交相。
莫言之一只手抚着秦卿的腰背,一只手稳托着秦卿的腰,慢条斯理的动作与俊朗逸逸之态,是如此的悠然轻从……
“下次你若是见到楼雁青,不许再与他讲话,切记——半个字都不可以。”
这轻稳的言语,简单的提醒,是莫言之对秦卿最直接的叮嘱。
秦卿稳稳地依靠着莫言之,沉默了片刻,才无从选择地点头答应了莫言之的要求。
“若这是你所期愿的,我会配合。”
言语间,秦卿依旧略带犹豫,与拖延。
莫言之也听出了秦卿的迟疑,当下便隐隐皱起眉头,反之稍稍将秦卿搂了一些,补充道:“你现下是我的人,我不像你与以前那些客人再有多余的感情纠葛。”
“嗯,我知晓此理,你无须多虑。”秦卿忠于内心,也懂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