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110)
有关莫言之与慕鸿歌的事,他都不会去刻意的打听,这两日他都未出过院子,更听不到楼里其他人是如何议论的。
想必,现下西洲城里,许多人都在谈起他
越是有人提起,他便越是害怕,只要不惊动到九王爷便好。
秦卿将视线从喜盒移开,眸色混沌地盯着桌上的沉香炉,那缕缕的青烟似将他的思绪带回到许多年前一般
让他忆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他记得,他遇到九王爷的那日,是在数年前,西洲城一年一度最热闹的游灯会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晓,那个风华正茂、英姿俊朗的年轻人正是当今九王爷楚千秋。
秦卿当时也为之惊讶,传闻中九王爷应该与他年岁差不多上下,可是事实上九王爷十分的年轻。
在那车水马龙,人流涌动的人群里,远远地一眼便能看到雍容而醒目的身影。
只是,秦卿当初万般没想到,遇见楚千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数
若是当初他没有替楚千秋捡起掉落在脚边的锦囊,直接与楚千秋擦肩而过,也许也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
秦卿的脸是因楚千秋而毁的
可鬼面却因秦卿而被毁去了容颜。
当初鬼面将他救出后,他拒绝了跟鬼面走,可却不知晓楚千秋竟下手如此狠手。
现下秦卿对鬼面是充满了愧疚,若是因被毁去了容颜而毁了鬼面的终身,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被毁去容貌的滋味他是尝试过,他不知晓鬼面吃了多少苦头,才能熬着走到今夕这一步。
可是,从鬼面看他的眼神,与态度,都让他清楚的知晓自己难以弥补。
然而,对于楚千秋
秦卿只希望,永远不要再相见。
楚千秋说过给他赎身,可是最后却只是嘲笑他。
“你做梦还没醒?我怎可能替你赎身,你是什么货色,难道不会自行掂量掂量。”当初,楚千秋在说此话时,怀里还抱着别的女人。
秦卿当时并未多言,本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可是
楚千秋却极其平淡,且眸色平坦地看秦卿:“你一个小倌,一个男人,难道还想着跟我回王府,做我的王妃?”
那里楚千秋看他的眼神,简直是在看一个天方夜谭的大笑话。
楚千秋身边的女人,也都在嘲笑秦卿。
那时候,秦卿的脸还未被毁,不像现下这般难看,可是不管他长得什么样子,在别人眼里有多与众不同,可在楚千秋眼里却是形同蝼蚁。
秦卿当初跃然是名魁,可始终是在花楼里生活。
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都是不自爱,充满了淫污的。
楚千秋年岁也不大,但也阅历过无数的美人,身在帝王家的男人,是要比普通人见识更丰富更广博。
当然这方面也一样。
秦卿在见楚千秋之前,是从不接男客的,在见过楚千秋之后,便有接过几位男客。
丑叔情逢春 第141章
可他接男客,都与接女人相同,他不会跟客人有身体上的接触,他从来都只是卖艺不卖身。
唯一与他有过亲密接触的客人便是楚千秋,可发生事情的当晚,楚千秋却并非以客人的身份对他做的那种事。
那一次,秦卿的神智也不太清醒,只因楚千秋给他喂了一些药。
虽然那次之后,他还与楚千秋发生过同样的关系,可每次他都意识涣散且神志不清,根本没有任何的感觉。
在秦卿看来,他人生中真正的第一次,有知觉,有意识,在清醒的情况下是与陆漠寒的初次。
秦卿很早以前便说过,自己从未碰过女人,并不可能跟女人生孩子。
所以他很羡慕像慕鸿歌那样的正常男子,因为他心中明白,自己这辈子也无法像慕鸿歌那样碰女人。
他与慕鸿歌在一起,便更加能够体会到这一点。自从他答应苏姑姑再次出来接客之后,从不习惯与客人有亲密的触碰,到现下即便是客人不碰他前面,他也能够感觉强烈。
他这样的身体,是碰不了女人的。
他并非一个正常男人
然而,当初秦卿在面对楚千秋无情言语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从来不追问,因他知晓自己无资格。
他唯一做错的事,便是辜负了尘烟,他对不起尘烟。
他与楚千秋之前未曾相爱过,当初楚千秋是为了尘烟才主动接近他的,只是当初他明智未开,未看清楚事态。
而尘烟心中心心念念却是秦卿
曾经,秦卿答应过尘烟,有朝一日若是能够离开花楼,等存够了银两便找一个无人之地,或是前往北漠成婚。
他们,一个西洲名魁,一个四魁之首。
一男,一女,名冠西洲。
秦卿与苏姑姑将尘烟从街上买回来后,秦卿便对尘烟十分照顾,尘烟聪明伶俐,声名远播的同时,也能保住清白。
可是秦卿知晓,即便是如此尘烟往后也不可能再找到好婆家,而这一点尘烟也是了然于心。
加上尘烟对秦卿仰慕,所以在尘烟提出,往后若是有机会离开花楼,便要做他妻子时,他也并未拒绝。
可是楚千秋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他还记得数年前,他被楚千秋下药迷奸的那一晚。那夜,尘烟既站在窗边,将屋内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永远忘不了,尘烟惊愕地睁大双眸,错愕地看着他们,那天塌般的神情夹杂着痛苦与无助。
尘烟艳名,名动西洲,自然姿韵万千。
尘烟笑起来脸颊上有一个小酒窝,那赛雪的肌肤似霜膏般白皙,但尘烟除了对秦卿之外,却很少对外人笑。
是出了名的冷美人。
还总是一身轻绫白衣。
尘烟那婀娜的身姿,与绝色之容让花楼里其他花魁都黯然失色。
所以尘烟在时,除了秦卿敢与其一同出现,花楼里其他姑娘或是小倌,见到两人都会退避三舍。
尘烟有多美,秦卿最清楚。
只是,秦卿在经过了与楚千秋在一起的那一夜之后,他便再也没资格,再让一个女人,跟着他这样的男人
数年前的那一夜
昏黄的烛火下,宽大而别致的厢房内,秦卿衣衫凌乱的被楚千秋压在桌上,秦卿脸上清醒的表情,根本不像是被人下了药。
可那股疲软与无力,只有秦卿自己能感觉到。
由于正逢冬季,夜寒如水,极寒之气渗入屋内,屋里的火盆内毫无生气,今日无人敢来生火,更无人敢到此处来打扰。
此处是楚千秋才能出入的雅阁,其他闲杂人等未经允许是不得入同人。
那厚厚的皮草交错摩擦,秦卿身下的衣袍散乱不堪,衣摆都滑至了腿上,随着桌子的轻缓移动,那掉在桌沿的衣衫,也随之摆动。
“尘烟在外面。”秦卿无力的、低弱无声地对眼前的年轻人低语。
秦卿雪白裘皮下的淡金色长衫,衬得秦卿暴露在冷气中的皮肤色泽难以描述的诱人,但这些在楚千秋的眼里都仿若无物一般普通与平淡。
“是我让她来的,过了今晚她便不会再对你死心塌地,我要让她看清楚,你究竟”楚千秋双眸冷然地盯着秦卿,看似亲昵却实则不悦地在秦卿唇边冷言冷语,他还故意停顿片刻后才幽幽补充道:“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那平平的嗓音,透着令人难以形容的慵懒磁性,即便是不看其长相,只闻其声也便知晓此人必定是拥有惊为天人之貎。
秦卿眼前一片火海般的绚丽色泽,印染着秦卿的双眸,只因眼前的人那艳丽的火红长衫似烈火一般缠烧
楚千秋的华贵装束与打扮,让人一看便知晓,此人并非普通的富农公子,他身上穿的衣袍面料光锦四溢极为少见,衣袍上更是绣有精美的龙纹。
“我楚千秋得不到的女人,也不会让其他人得到。”楚千秋靠在秦卿耳边,只用彼此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说罢便将秦卿直接从桌上抱了起来。
秦卿的双手被牵制着环在楚千秋的身上,更被带动着随着楚千秋坐在椅子上的动作,而跨坐在楚千秋的腰上
楚千秋将背靠在在椅子上,坐稳后便揽稳了身上的秦卿。
然而,秦卿整个人都靠在楚千秋的身上,他的身上毫无任何的触觉,麻木得感觉不到楚千秋的任何动作。
可他却能睁着眼看楚千秋
他靠在楚千秋身上的模样,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心甘情愿,并无半点勉强或迫使之态。
秦卿听到窗外传来女人的低泣声,然后听到尘烟离去的脚步声,他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除了如此,他做不了别的。
“原来是这样”秦卿无声的动唇,那气息声轻抖,气若游丝般微弱。
原来事实是这样的残酷。
原来楚千秋并不爱他
原来楚千秋是为了尘烟,才刻意接近他。
才哄骗他,说要为他赎身。
“尘烟总是对你心心念念的,居然为了你而多次拒绝我的邀约,现下还不愿见我。”楚千秋见尘烟走后,便对秦卿更加粗鲁。
那俊色千秋的容颜,神情冷冽如霜
两人身上的衣衫都略微凌乱,秦卿脸色惨白至极。
楚千秋捏着秦卿的下巴,稳住秦卿的腰腿,问了秦卿:“尘烟说你往后会娶她,你现下这幅模样,能抱得了女人吗?”
秦卿沉默不语。
面对楚千秋充满讽意与针对的言语,他只有闭上了眼睛。
不看
就不会流泪,就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
秦卿以为楚千秋是出于真心,可到头来只是镜花水月,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那晚,秦卿如梦初醒一般的意识到,他的出生,他的背景,他的身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人会为他赎身的
即便他是西洲第一名魁,结果也还是一样。
虽然有许多人对他都望而却步,觉得他遥不可及,千金难求一次相见。可是,真正有银两为他赎身的那些人,却都不会想要带一个不清白的花楼小倌回去。
经过了那晚之后,秦卿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回避尘烟,他知晓自己与尘烟之间再无以后。
直到,他听闻楚千秋成为尘烟的入幕之宾
那段时间是秦卿在花楼里最难熬的日子,他时常都会看到楚千秋与尘烟出双入对。
楚千秋得到尘烟之后,便不再正眼看秦卿,即使是偶然遇到,秦卿礼貌的跟其打招呼,也只会换来楚千秋视若无睹的对待。
这些秦卿都并不在意。
因为他告诫自己,再熬一熬便过去了,只要楚千秋带着尘烟离开花楼之后,他便永远都不会再看到楚千秋。
可是尘烟迟迟未跟楚千秋走,这导致楚千秋对秦卿的积怨更深。
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秦卿时常都会看到一个人,那个人便是楚千秋身边的鬼仆,也便是数年后威震南北的鬼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