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叔情逢春(154)
秦卿见到慕鸿歌之后,便收起了思绪,见慕鸿歌处之泰然地坐着吃斋,他便不由自主地、缓缓地垂下了眼。
待楼雁青将他放下之后,他简单的道了谢,才重新看向慕鸿歌:“你昨夜说的那些话,我都明白了。”
慕鸿歌止住了吃东西的动作,眸色平平地看楼雁青:“你告诉他了?”
“嗯,他早晚都会知晓,出自谁口都一样。”楼雁青平缓地入座后,也便慢条斯理地吃斋饭,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慕鸿歌重新看向秦卿。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太多心,你们初到此地时的态度,是否在生我的气?”秦卿轻动碗筷,缓缓地反问两人。
他只是拿稳陶碗与红木筷,却没有夹菜。
在用斋菜的楼雁青与慕鸿歌都沉默不语的继续,但两人都明显的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秦卿见状也不再多问,开始动筷吃东西。
当晚深夜,冷风萧萧,树影摇晃。
寺院内,深幽的回廊上,烛火昏暗的笼罩中,秦卿手拿青衫独自而行。
侧楼别院中,山泉池水间,雾气缭绕,飞花漫漫。
他走近别院后,将手中要换的干净衣衫,搭放在池边半人高的屏风上。
今日一整天,他都躺在屋内休息,而楼雁青与慕鸿歌则是在用过早斋后便出去了,他之前离开厢房时,两人都还未归来。
池边水雾弥漫,清风不容飞雪,雾似浣纱飘渺,落花坠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他安静地坐在池边,平稳地拉开了衣襟,露出了胸膛,用沾染着热水的布巾擦拭身体。
自从生下子崖后,他至今都不能入浴,最多只是擦拭身体,虽他身下已上过药,可还是略微的隐隐作痛。
那种感觉并非撕心裂肺的难受,更近似于肿痛,他尚可忍受。
他将衬下的裤子放在池边,被子上并无血迹,这令他安心许多,外袍的下摆足以掩盖住他的腿。
此时,院中传来轻慢的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见到楼雁青一席黑紫交错的华丽紫袍,手拿皮毛蓬松的狐裘肩领,正面色如常地朝他走来。
“你回来了。”秦卿简单的问候。
楼雁青点点头,走近秦卿并在其身边坐定,并将手中的狐裘肩领放在秦卿腿上:“拿着。”
“此物,是从何而来?”
“今日命人送上山的,配你那件幻羽袍恰到好处。”楼雁青脸色不变地看秦卿,目光顺着秦卿敞开的衣领往下移动······
秦卿的身体虽然并没有壮年那么有看头,可比起某些年近四十的男人而言,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加上,那嫩滑的皮肤,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虽然在楼雁青眼中秦卿长得并不理想,可那随和的性子却是令人舒服,特别是秦卿待人的态度。
“多谢。”秦卿礼貌的道谢,轻抚着柔软的肩领,顺了顺狐裘的皮毛。
但是,秦卿留意到楼雁青肩头的肩饰沾染着雪露,他替楼雁青将肩头那残留的一片翠竹叶拿下。
那竹叶翠绿之上残留着风雪寒气,使其指尖都略微发凉。
秦卿看了看手中的竹叶,眼中多了几许不安之色,转而轻声细语道:“你今日可是去过禁地?”
丑叔情逢春 第179章
因为禁地前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那里新竹较多,竹叶也特别细长青嫩。
比起寺庙其他地方的竹叶要葱郁许多。
“嗯,去过。”楼雁青直接承认了,同时将手放在了秦卿的腿上。
那手心传来的温度,让秦卿多看了楼雁青片刻。
“私闯禁地是不可的。”秦卿言语间,试图轻缓地拉开楼雁青的手。
可是,楼雁青却自然的掌握住秦卿的膝盖,并前所未有地、专注地注视着秦卿:“我只是想去会一会禁地里的人,看看究竟是何人有通天的本事能让方丈如此紧张。”
楼雁青一边将未见到那人之事告知秦卿,一边将手滑入了秦卿腿上虚掩的衣袍下,不轻不重地抚捏着秦卿的腿。
“可否不要如此。”秦卿低声的要求楼雁青,并隔着衣袍稍微捏紧了楼雁青的手背。
可楼雁青未曾止住动作,反之以相同的力道捏稳了秦卿的腿。
“你今日问我与好友初到此地时是否在生你的气,我想知晓你以何种心境问出此言的?”楼雁青那散透的霸气有所收敛,正平静的目视着秦卿。
夜风吹来一阵幽凉,雾气弥漫在两人四周,却无法阻挡彼此的视线。
“今日所问,我并无逾越之意,只是那里心中困惑,尚许是我多心了,请你也无须介怀。”秦卿轻声的回答,似轻抚而过的夜风,轻逸且安然。
楼雁青眼底暗藏的情绪,浑然不清,内心的想法更是莫测。
但是。
楼雁青并未再提起此事,反而慢悠悠地低笑了两声,反问秦卿:“你想不想知晓添喜现下的情况?”
听到“添喜”的名字,秦卿眼中平静之色,稍有不稳。
楼雁青静静地等待秦卿回答。
“若是要你以身犯险才能令我换取这个答案,我宁愿······不知晓。”秦卿语气平定,轻似徐徐和风般的言语,尽是释然。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
他岂能为了救添喜,而害了别人。
楼雁青眼中并无怒意,嘴角反之多了几分笑意。
风吹叶动,池岸边寒花似雪般飞落,花瓣坠落在水雾笼罩的水面,泛起了圈圈涟漪,此情此景煞是宁和静美。
“既然你不想知晓,那你便先回屋吧,待我沐浴之后,还有要事与你详谈。”楼雁青言辞虽是平静如常,可眼里却是带着笑意,唇边的笑意也随之明显。
仿佛是满意秦卿如此善解人意。
可却又有几分令人难懂。
秦卿轻缓地点头,便在整着衣衫后告辞离开了山泉别院。
他先前已擦身完毕,也无须再多做逗留。
今夜回廊上无风,殷红的烛光笼罩着整个回廊,天字禅房院内的积雪很厚,纵然是无雪无风依旧是干冷万分。
秦卿身着素衣,发丝顺滑的披散,手拿换洗衣衫,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屋内烛火通明,禅意浓浓。
桌上的蜡台已燃烧过半,旁边小巧的香炉内已点上沉香,茶盘中的茶也是刚沏过,还冒着腾腾热气。
秦卿见状便知是慕鸿歌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晚你去了何处?”慕鸿歌正站在楼雁青昨日睡过的那张床边,解下披风放在床边。
其发丝上沾染着少许的水迹,似已在别处沐过浴。
秦卿将门关好后,便将手中的衣袍放在桌前,并回答了慕鸿歌:“我先前在山泉那处沐浴,你今日回来得甚晚。”
这轻然一句问候,表露出礼貌的关心。
“今日去了佛堂与方丈论经,颇有一番深刻的体会。”慕鸿歌简单的做了一个似解释非解释的回答,将实情告诉了秦卿。
秦卿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但却只笑不语的微微点头。
他在桌前坐定后,便拿过小巧的紫砂茶杯,熟练而平稳的浇淋了茶杯一圏,再耐心的品香、品茶,并等待楼雁青归来。
“听闻你的夫人是关外异族的公主,现下你为了压制鬼面将军的势力与外族联盟,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秦卿道出了心中的见解,那端着茶杯的指尖也沾染着温热的茶水,眼中更是一片清明与透彻。
其实,秦卿本不该如此多嘴,可事关慕鸿歌安危······
慕鸿歌听闻此言后,便是一声短暂的轻笑,随即便摇摇头,不置可否却信心十足地看了秦卿一眼。
“既然你如此有把握,我便无话可说,但是若此事引来奸人从中作梗,你慕府便会从此······”秦卿眼中隐含不安,说到此处便不再言语,只是将手中茶杯缓缓地放回了桌上。
室内安静,传来一声幽幽地、似有似无地轻叹。
是秦卿惆怅的叹息声。
慕鸿歌将秦卿所言都听在耳中,可英俊的面容依旧不见阴郁之色,反之接过了秦卿的话尾继续道······
“便会从此消失在西洲大地之上,慕府会被满门抄斩、九族牵连,从此背负上一个谋反叛国之罪······”
慕鸿歌全然毫无差错地道出了秦卿想说之言论。
“嗯,如此冒险之事,你不该做。”秦卿的手指停留在茶杯外,感受着温暖之感。
他并不认同慕鸿歌此番做法。
在这一点上,他觉得楼雁青比慕鸿歌做得更为上策,至少楼雁青知晓不娶公主,以免后患无穷。
“此事你大可放心,我慕府世代能人辈出,岂能毁在我的手里,收起你的担忧待看结果。”慕鸿歌缓声轻笑,言语平缓从容,不乏温和之气。
“昨日听闻楼公子那一席话,我岂能不担忧。”秦卿缓缓地垂下眼,烛光下睫毛的暗影掩盖住眼底的波动。
他怎能置身事外,此乃不仁之人,不义之举。
慕鸿歌平稳地止住了拉整华美被褥的动作,若有所思地放开了被褥,一身雪白似清新净莲缓步亲临秦卿身边。
“不必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
温热的手心停留在秦卿的肩头,安慰般地揉了揉秦卿的肩头。
烛火的照耀下,慕鸿歌珠宝交嵌的华美腰带,与身上银丝勾勒处,随着侧动之气发着浅浅迷人的光泽。
秦卿衣衫相素虽远不及慕鸿歌衣袍华丽,可清雅之中透着与慕鸿歌那股潇洒之气截然不同的风雅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