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卫沉默着出现,好似一队沉默的葬仪屋,无声无息地报丧埋尸。
——他们非但没有往案发现场贴立入禁止的黄色封条,居然开始沉默而熟练地处理地上的血迹了!
祝青辞脊背莫名窜上一股寒意,上前抓住了保卫的手,他盯着保卫,保卫却“啧”了一声,很不耐烦地甩开他,“哪里来的小鬼?离远点——”
他想起什么似地,眯起眼睛,“等一下,是你报的案?”
祝青辞心头猛地涌现不好的预感,那保卫长盯着他,却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别有深意,他拍了拍祝青辞的肩膀,十分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恭喜,小朋友,撞上大运了。”
“那个女孩也是跟你一起的么?”
保卫长抬了抬下巴,示意站在屋檐下,抱着双臂瑟瑟发抖的甘瑶,祝青辞没有说话,保卫长看他仍然要站在原地,嗤笑一声,推了他一下,“好了,救护车要开走了,你不陪他么?”
他意有所指,语气意味深长。
祝青辞眼睛微微睁大,猛地反应过来。
他一转身,那救护车的车标上,悍然贴着加德王立学院的院徽,从荆棘丛中探出的血红玫瑰在雪白的车身上,冷眼瞧着他。
“甘瑶,你先联系老师。”
祝青辞匆匆丢下这句话,鱼一般钻入救护车中,动作轻盈敏捷,一双银蓝色的眼睛在铁幕似的苍穹下晦暗不清。
暴雨凶猛地洗刷着这片天地。加德王立学院的校医院建立在半山腰处,上山前是一大段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地通往山顶,远处传来阵阵的闷雷声,阴云间翻滚着紫色的银蛇,好似有千军万马在头顶互相厮杀着。
“检查到患者失血过多!”
“心跳145次每分,血压七十五。”
“血氧饱和度掉到75了!!”
救护车上,冰冷的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线条紊乱地剧烈波动着,好似被卷入风暴之中的风筝线。
叶瞬脸上罩着呼吸面罩,满是血污的脸上表情痛苦异常,死神的镰刀架在这个瘦弱少年的头顶,刺眼的白炽灯下,他的每一声呼吸都在剧烈地鼓动着祝青辞的耳膜。
祝青辞没有说的是,在方才叶瞬跳楼时,他抬起头时,与叶瞬曾经对视了一瞬间。
叶瞬的眼睛倒映着他,脸上却挂着奇异的微笑,莫名渗人,时间被拉得很漫长,祝青辞却忘不了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
有一瞬间,祝青辞好似听见了满房满室水草疯长的声音,他闻见了泥土的腐臭,生命的腐臭,他睁着眼睛,却居然看见了自己的后背。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跟着担架,一起将叶瞬推入校医院里的。
可等他的记忆和视野恢复时,不知何时,他居然被推出了校医院的门口,此时正安安静静地站暴雨之中,浑身湿透。
一个男护士站在钢化玻璃门内,他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淋着暴雨的omega,语气冷漠至极:“非常抱歉,今天校医院不得进入。”
“请回吧。”
他身后持有一根警棍。
丁宴得到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他撑着伞,飞快地冲了过来,还没进门,就撞见站在校医室门口,一动不动的祝青辞。
有那么一瞬间,他误以为自己心脏都要停了,连忙将伞遮盖在祝青辞的头顶。
暴雨将omega淋得湿透,一摸上去,好似一个冷冰冰、没有生机的雕塑。
丁宴被那冷得彻骨的温度冻了个哆嗦,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忍不住低吼:“祝青辞!你疯了?!”
丁宴想起祝青辞脆弱的身体素质,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他抓住祝青辞的胳膊,五指都卡进omega的皮肉之中,就要将omega拖进医院,“你以为你是超人,还在这里淋雨?!走!跟我进去!”
“抱歉,丁小少爷。”
门口,忽热伸出一只手,一个戴着口罩的男护士挡在了医院门口,面露歉意,“今天校医院不得由外人进入。”
“什么叫不能由外人进入……等等,所以方才,是你把他推出来的?”
丁宴脸色猛地一沉,男护士看上去似乎有些惶恐,他深深地鞠躬,“非常抱歉,丁小少爷,我方才不知道他是您的朋友……”
“……松开我。”
祝青辞声音轻轻的,丁宴连忙松开了手,他将祝青辞庇护在伞下,可方才撤得太急,他不小心撞到祝青辞的腰上,omega瞬间闷闷地发出一声呻吟|。
丁宴被他哼得愣了两秒,可他一低下头,神色猛然一变。
雨水将omega的衬衫渗透得好似透明,湿漉漉地贴在那苍白的皮肤上,可眼下,透过那层薄薄的衬衫,居然能见到omega腰间横亘着一层淤青。
丁宴神色一瞬间仿佛被大风刮过,一片空白。他伸出手,摁着omega,将他腰腹间的衬衫掀开,大片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却突兀地在腰间上,有一个棍状的紫色淤青。
丁宴缓缓抬起头,他侧过脸,指了指男护士,语气阴沉如水,“行,你有种,你等着。”
男护士点头哈腰,冷汗簌簌而下。丁宴却知道他为什么守在这里,心里隐约有个预想,可他并不在乎,因此,他微微弯下腰,与omega面对面,露出一个笑容:“没事,不让进就不让进。祝青辞!你吓死我了!你打电话跟我说你在医院,我还以为你怎么了……我们先走吧?”
“叶瞬退学的事情,你知道吗?”
祝青辞静静道。
丁宴一愣。omega垂着眼睛,一双银蓝色的眼眸看上去莫名有些空洞,半晌,他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
丁宴的虎牙慢慢地收起来,方才情不自禁、因为见到祝青辞而流露出的一点喜悦消失无踪,阴霾好似退潮后的礁石显露出来。
他缓缓开口,道:“祝青辞,你觉得是我做的?”
阴云在头顶几乎化成了浓稠的黑夜。祝青辞眼睫轻轻颤了颤,他脸上没有表情,干干净净,一双眼睛没有焦点。
可是他眼前不断闪烁着方才笑容别有深意的保卫长,救护车上属于加德王立学院的校徽,以及他们悄无声息、连警笛声也不曾响起的到临。
属于他最本能的直觉,从他最深处的灵魂冒出来个头,脑海不断发出阵阵的警报声,他抬起头,面对丁宴,一双银蓝色的眼睛空洞得没有一丝光泽,他机械道:“你们……你们能做得出来的。”
他好似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低声呢喃道:“加德王立学院能做得出来的,你们会装作无事发生,试图捂住我和甘瑶的嘴,然后,让叶瞬真的去死。”
“祝青辞!!!”
丁宴的眼眶都红了,他用力抓着祝青辞肩膀的手蹦出青筋,上前一步,声音都在颤抖,却还要咄咄逼人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不过是因为你……我至于让他去退学、让他去死吗?”
“你到底是高看了你自己,还是在小瞧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龌龊?!!”
祝青辞脑海一阵阵眩晕,最后很低很低地说了一声:“……抱歉。”
可如果不是丁宴,那会是谁?
他脑海中飞速地闪过这段时间他和叶瞬接触过的人。丁宴却退后了几步,他上下打量着祝青辞,“好,很好。”
丁宴高傲的自尊心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羞辱。他自觉自己已经给了祝青辞很多特权,是许多特优生乃至仆从都会羡慕红眼的权利、平等与尊重。
可祝青辞凭什么这样伤他的心?
“丁宴,等一下,你先听我说,加德王立学院……他们要隐瞒这次的跳楼事件,我怕叶瞬出意外,你能不能……”
祝青辞苍白的唇瓣上下轻轻碰着,他声音几乎淹没在暴雨之中,可丁宴此时却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他眼前一片血红,将手中的伞重重往祝青辞手中一扔,“哈”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天空“轰”地一声惊雷炸响,丁宴的眼神在火光下近乎冷酷而漠然,他恨声道:“是我自作多情,祝青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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