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岂有此理,他不要脸的吗?
反正关于戚珣的情报已经撬得差不多了,丁宴算盘打得啪啪响,发誓他再找祝青辞就是狗。
然而每天晚上,丁宴睡前做梦,都会想起泳池中漂浮的黑发少年。
波光粼粼的湖水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看上去苍白柔弱得仿佛一张纸,很孤独地漂浮在水中,像是有人抓住他似的,无力地向更深的水底下坠落。
泳池里很安静,只有透明的晶串似的泡泡咕噜咕噜地往上冒,像是一个扑朔的雾蓝色梦境。
隔着泡泡相互对视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望着那双银蓝色的眼睛,丁宴觉得祝青辞好像与他在不同的世界。
即使是把他救上来后,少年看上去十分抽离,看向他的目光,也总是轻飘飘地无处着落,就那么轻言轻语几句话,就与他划分了界限,似乎也并不打算追究他的过错。
可凭什么不追究?不应该骂他,打他,让他道歉,让他赔礼,然后两个人重归于好吗?
可祝青辞那副态度好似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哪怕多说一句话,都嫌纠葛太深,抽身离去的意图昭然若揭。
不能认真地看着我吗?我就这么让你觉得不开心吗?你究竟在想什么?
……
祝青辞看着面前比他稍微高一点的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有什么事吗?”
他垂下眼睛,是很明显的防御姿态,一副不想与丁宴产生纠葛的模样。
丁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后退的一步,委屈与愤怒在胸膛中横冲直撞,然而脑海中全是禁闭室那晚,少年温热的体温以及柔软的触感,还有身上传来充满安抚意味的雪松林香。
他像是一个见过光就再也无法忍受黑暗的瞎子,可是即使认错,他也很难纡尊降贵地向一个地位比他低得多的仆从开口。
他转过头去,别别扭扭的,不知道在遮掩些什么,目光胡乱飘着,祝青辞莫名想起小时候的戚珣,每次要送他什么时,也是这副扭捏至极的模样。
丁宴吭哧吭哧半晌,最后眼一闭牙一咬,视死如归地递过去手中的“抹布”。
祝青辞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抹布,分明是他丢失的衬衫!
“你偷我的衬衫做什么?”祝青辞有些无语,气笑了。丁宴看他的表情,一瞬间惶恐无助,“不是,我……”
他嘴笨得打结,死命地把衬衫往祝青辞面前塞,祝青辞才发现,衬衫的领口处,居然有一枚刺绣。
——那是一朵小红花。
“我……我知道上次是我做得太过分了!我真只是……有点生气,我也不知道我气什么,我就是看见你和那两个alpha玩得那么好,都不理我,我,我就不开心,他们明明是alpha,怎么可以和你一个Omega走得那么近!一看就是别有居心,你、你居然还接了他们的巧克力……”
丁宴语无伦次,“你对我都不笑,但是对他们笑,我一时气愤上头,才,才……”
那朵小红花绣得挺丑的,丑到有种别样的萌感,针脚都撇在外面。祝青辞默了半晌,“……这是什么?”
“我们家族的族徽!”
说到这个,丁宴就骄傲地挺起胸脯来,像是一只羽毛丰盛,炫耀自己的小鸟,“我们家族的族徽是荆棘玫瑰,有了这个,就说明你是我们丁家的人,你走在学校里,就没有人敢动你了!”
“这是玫瑰?”
祝青辞惊了。小红花看上去圆圆滚滚的,针脚走得山路十八弯,荆棘刺仿佛两条毛毛虫,扭曲地在小红花两边露出邪恶的微笑——比幼稚园小孩画的画还要拙劣,乍一眼看过去可止小儿夜啼。
他忍不住发出疑问,丁宴却以为他嫌弃了,一时间脸都白了。
他握紧拳,“我、我知道我绣得丑,我真的尽力了……”
丁宴低下头,像是一只即将被抛弃,因此心急如焚想要讨好主人的小狗,然而他太笨,怎么也不得其法,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只知道围着主人团团转,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他向他们家的绣娘学了很久,才勉勉强强出来这么个半成品,中间好几次暴躁得都快把自己手都穿上去了。
“我真不是故意推你下水的,我没想到你会死,他们说你还发高烧,我听说你被送到了军部直属的医院抢救了,我不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胡话。
祝青辞沉默半晌,轻轻道:“你想向我道歉,对吗?”
丁宴猛地抬头,瞠目结舌,可他的自尊心一杆子将他的脊椎撑得笔直,怎么也低不下那个头。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眼前的omega静静地说:“我不接受,丁小少爷还请走吧,不要打扰我了。”
“逐客令”掷地有声地砸在丁宴耳里,丁宴大脑一片空白,表情定格,呼吸停滞。
等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被推至门边,眼前的木板差一点在他眼前关上时,他猛地将手卡在了门缝中!
“砰”地一声,两个人的耳朵一时间都麻了一下,祝青辞猛地打开门,“你做什么?”
那只手上缠满了创口贴,此时被砸得通红,丁宴弯着腰,疼得猛吸了好几口凉气,仿佛肺都要被他吸出来似的,颤颤巍巍道:
“行、行了吧?你砸我一下,这下能扯平了吗?我操,疼死我了,祝青辞我告诉你,我爸都没有打过我,你是第一个打我的人……”
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祝青辞没动,丁宴委屈死了,抬起头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祝青辞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你的手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丁宴气鼓鼓地嘟囔,“还不是为了给你绣家族族徽,妈的,疼死我了……”
祝青辞默了半晌,最后道:“我不想与你们扯上关系。”
或许从别人看来,这简直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事情,背靠大树好乘凉,能得到这么一个豪门子弟的青睐,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祝青辞一点也不想借他们上位,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只要他们始终没有将你与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上,那么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猫猫狗狗。
而他只想安心准备考试,这样才有机会离开戚家。
“为什么!”
丁宴愤愤不满地叫出声来,随后又警惕起来,“等会,你们?谁?还有谁???”
“说啊说啊。”丁宴蹭过来,逼近,盯着他。祝青辞却含糊地搪塞过去,“没什么。”
“那你是不是还能继续和我说戚珣的事?”丁宴眉开眼笑,“你看嘛,反正戚珣也不喜欢你,不如你和他早点分手,我成你嫂子后我们还能很开心地在一起……”
他又开始说胡话了。祝青辞过了好一会,才说:“可是我不想接受你的道歉。”
丁宴脸色瞬间垮了,又要生气,可是他想起这几天没见到祝青辞后,自己连觉都睡不好,“那,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
“因为你始终没有把我跟你放在同一个位置上。”
祝青辞抬起眼睛,蓝方石般深邃的眼瞳静静的:“我不需要施舍似的道歉。”
那张看上去总是温顺,没有攻击性的脸上闪现一抹厌倦,他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丁宴终于慌了,抓住他的手腕,嗷嗷大叫:“别,别走!我跟你道歉就是了!”
祝青辞转过头来。
他那双眼睛剔透如水,丁宴与他对视的一刹那,脑袋便“轰”地一声,方才那股撑着他头颅的傲气如漏气的轮胎,一口气地泄了个一干二净。
他艰难地捋直了自己的舌头,低下了头,吭哧吭哧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一说完,他的脸便红了,眼眶委屈地红了。
从小到大他可从来没有跟别人道过歉!要、要不是为了再多打听一点戚珣的情报……他这简直是在忍辱负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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