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家六姨娘是个泼辣的性子,自己也是带着大笔嫁妆进来的,虽然膝下没有个一儿半女,在郎家也算是大太太下最有地位的人。
她捂着嘴轻轻地笑:
“二少爷这是什么话,三少爷既然喜欢,那哪有我们可以置喙的地。”
“好了,少说几句吧。”
大太太是个吃斋念佛的女人,同郎家老爷是年少夫妻,如今也已经不管俗事,只是觉着被吵得烦了叫人闭嘴。
话音刚落,郎德便牵着许榴到了堂屋里。
郎老爷骤然看见自家儿子穿着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西式洋装眉头便不由得皱起,再一看郎德身边的“少女”,眉头更是要皱成到深深沟壑出来。
许榴到了这个世界里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人的场面,更何况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哦不,是他身边人身上。
怪渗人的。
一头银白长发的少年抿了抿嘴,恨不得原地消失。
所有人在看见郎德身边人的时候都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且不说那头一看就知道必定有古怪的雪白长发,单是这样一张昳丽近妖的脸就足够几人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了。
许榴觉得这些人的眼神怪让人害怕的。
他瑟缩了一下,默默祈祷着兔耳朵别在这种时候蹦出来,一边不由自主地想顶着这么多视线还能淡定吃饭的郎德简直是太厉害了。
“你还真是出息了,什么人都敢带到家里来。”
沉默了一瞬,还是郎老爷率先开口。
郎德笑眯眯地带着少年坐下:“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他是我的爱人。”
郎德先前还在家的时候,总是副叫人觉得不好亲近的冷淡性子,如今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叫人看见他笑都觉得心底害怕。
郎老爷脸色一沉。
“郎德!你知不知羞!”
“这也要羞耻吗?那我换个词,这位是我的妻子,这次回来就是带他过来给你们看一眼。”
郎德炫耀似的牵起少年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在少年白皙手背上亲了一口。
郎老爷看起来脸色铁青,“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像是要被他气死了。
反倒是大太太这时候可堪主持大局,看了自己不中用的废物老公一眼,转着掌心佛珠道:
“你父亲最厌恶这些洋人的玩意儿,今日家宴还要做这种打扮,连着你……你,这位小姐也穿成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许榴穿的是件半袖的洋裙,一截雪白生光嫩藕似的小臂就这么漏在外面,几乎要被旁边二少爷的眼睛给瞪穿了。
郎德似笑非笑:“连这么点新玩意儿都接受不了吗,我看他倒是抽大烟抽的挺欢的。”
“郎德!”
“三少!”
桌上几个人纷纷脸色一变。
心说这个三少爷简直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哦对了,忘记和大家公布一下喜讯,我妻子有孕了,大家多担待着些,婚礼什么的就不用费心了我自己会办,但是礼金都跑不了哈。”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救命啊老爷昏过去了!”
许榴兔子茫然:看我干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174章 涩涩海棠兔(15)
“如果你是想气死你父亲的话, 告诉他我是男子不是更快?”
“你也可以告诉他我是秦楼楚馆出来的,怕是你这一大家子都要气到吐血了。”
入夜的郎宅拢在一片幽幽的黑夜里,朱红窗槛里隐隐约约透出交错的光影。
郎德的房间装饰得同他人一般冷清简洁, 被红烛一点,却莫名带出点暧昧的意味。
床榻上少年懒洋洋趴在男人膝上,丝绸的裙摆顺着翘起的小腿乖顺地落在臀尖上,白玉似的腿肉在昏昏的光线下盈着一层惊心动魄的玉色。
男人低着头伸手拨开黏在少年颈上的雪白发丝。
少年眨眨眼睛,明明嘴上说着这样刻薄的话, 一双眼睛还是澄澈得宛如天真稚子。
面对郎德, 他便不用费尽心思地藏着耳朵, 发顶冒出两只毛绒绒的兔耳朵, 随着主人的心思慢悠悠地晃动着。
少年唇边带着点坏笑, 明晃晃地在挑衅, 颊边却晕出甜腻的酒窝来。
好坏啊, 小兔子。
郎德盖住少年的眼睛,感受着纤长睫羽颤颤地撩拨过掌心带起的酥麻痒意。
许榴不习惯这样被迫陷入黑暗的境地, 攥住了男人的手腕试图把他的手拨开。
但是和郎德比力气显然是痴心妄想, 兔子挣扎了半晌除了自己额上沁出细密湿汗也没能撼动罩在脸上的手分毫。
郎德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尚未被掩住的湿红唇肉。
许榴的嘴巴生得很漂亮,像是枝头沾着露水的含羞带怯的靡艳海棠。
唇珠圆鼓鼓的,诱着人上前亲一亲, 将那水红色的珍珠叼进嘴里好好品尝。
直到逼出掌心一点濡湿痕迹,郎德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掌。
许榴的眼睛沾染上雾气时是最好看的, 水蓝色的虹膜上清晰地倒映出男人那一张斯文败类道貌岸然的俊脸。
郎德没忍住,在那眼睫上亲了亲。
许榴用脚踢了踢他, 面上依然无辜得可怜:
“你不喜欢我这么说吗?”
郎德唇边带着点笑:
“喜欢, 怎么不喜欢,榴榴什么样我都喜欢。”
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让他就这么死了, 太便宜他了。”
郎德亲吻少年的鼻尖,语气温柔,眼神也温柔,说的话却莫名叫人背后泛起悚然的鸡皮疙瘩。
“生不如死,才最适合他。”
假孕中的小兔子可听不得这种话。
许榴缩了缩脖子,主动伸手揽住了男人的脖颈。
或许是体内性激素紊乱的原因,少年这时候要格外依赖男人一点。
他把自己嵌进了郎德的怀里,比常人温度要低一些的体温叫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郎德当即想要给他找来厚毯子,许榴却干脆坐在了郎德的大腿上,用自己的身体阻止了他想要起身的动作。
“不许走。”
兔子磨着牙,抬起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
郎德有点好笑地环着他:“不是觉得冷吗?我去给你拿毯子。”
兔子恶狠狠地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语气也闷闷地:“不需要。”
郎德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少年的脊背。
“好了好了,我不动。我就在这里。”
坏脾气的兔子冒出一声勉强算作满意的轻哼。
窗外无星也无月,晦暗的花园里只飘过漆黑的影子,枝头碗口大的秾艳花朵被风一吹,就落在了地上。
依然点着灯的房间里似乎响起细细的,叫人面红耳赤的泥泞水声。
许榴其实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觉得怀孕了,但是肚子却没有变大。
他心想着或许是还要过几个月才会变大。
这时候他只是分外渴求着男人的气息,柔软的兔耳朵蹭着男人的下颌被折得弯过去,少年这时候脾气格外霸道,又或许是因为缺乏一些基础常识,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兔子理直气壮地觉得郎德需要为他肚子里的小小兔子负责,于是很不耐烦地蹙起一点眉,打量着男人的脸。
郎德也好脾气地任他打量。
“怎么了?”
假孕兔子的脾气总是千变万化的,叫人难以捉摸。
郎德也不知道他怎么又不高兴了,心虚地摸着自己的脸心说难道是看我这脸看厌了?
不应该啊?
郎医生这么多年来可是走到哪里都要被吹捧一番的俊美容貌,头一次在许榴这里栽了跟头。
这普天之下还有比他更英俊的脸吗?
郎德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委实有些幼稚,但是看见少年这样蹙眉很不满意的表情,他心里就忍不住咯噔咯噔。
不会是看上了别的男人吧?
难道是他那个终日沉溺美色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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